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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佬在黄盖湖流域打码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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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4 19:31:23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前言:
      王老师是在黄盖湖出江口太平口土生土长的,年轻时从事教书的工作,通过老一辈人的描述及自己的经历对太平口的过去非常了解,在他即将退休时,为了不让同学们忘记自己的家乡,就为同学们讲述了自己家庭从江北逃难到江南打码头的故事。

故事简介:王老师的先辈们从洪湖王家洲逃难过来,几弟兄分别在羊楼洞、新店、聂市、太平口打码头占住脚跟后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还有在河湖江里四处打鱼为生的老五也是在江南混得小有名气。

江北佬在黄盖湖流域打码头的故事


▲杂乱堆砌在河道边的古石板,见证了太平口水码头繁华的过去


      王老师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教室里原本交头接耳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同学们,今天我给你们讲讲我老家太平口的故事。” 王老师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仿佛一下子把大家拉回到了那个遥远而神秘的地方。

      据上上一辈的老人说,从羊楼洞到长江,各类运输物资的商船都在太平口停歇。这太平口,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玄机。表面上,有那为政府做事、收取保护费用的管理者;暗地里,却藏着不少土匪,专在夜晚出没,打劫过往商船。商船为保平安,都养成了不行夜船的习惯,一到傍晚,便纷纷停靠在太平口附近。王老师曾亲眼见过,各种商船密密麻麻地停靠在太平口周边,一眼望去,足有一两里路长。

      那些商人老板们,一上岸便涌入太平口古街。古街瞬间热闹起来,吆喝声、谈笑声、酒杯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酒馆里,酒香四溢,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端着热气腾腾的酒菜穿梭在人群中。青楼中,丝竹之声袅袅,歌女们轻歌曼舞,引得商人们如痴如醉。街边的小摊上,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有精美的手工艺品,也有新鲜出炉的小吃。孩子们在人群中嬉笑玩耍,大人们则在一旁谈生意、拉家常。好一派繁荣景象,当时的太平口,有着 “小汉口” 的美誉。

      白天,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商船们便结伴而行,有的驶向长江,开启更远的航程;有的则逆流而上,前往聂市、新店、羊楼洞等地。其中,羊楼洞产出的青砖茶,是这条运输线上的重要货物。在羊楼洞和聂市,一篓篓青砖茶被人挑在肩头,沉重的担子压弯了挑夫的脊梁,他们一步一步艰难前行。还有那吱呀作响的鸡公车,满载着青砖茶,在崎岖的小道上摇摇晃晃地前进。一些短途的水路,则用小船载着茶叶,沿着蜿蜒的河道,缓缓驶向新店。

      到了新店,人们将这些青砖茶装上大船。大船缓缓启航,穿过黄盖湖,最终抵达太平口码头。一路上,风浪不时拍打着船身,船工们紧紧握住船桨,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船只,守护着满船的茶叶。抵达太平口码头后,商船便会在此补充能量或休息。水手们忙着搬运物资,补充淡水和食物;船主们则忙着和码头的管理者打交道,缴纳各种费用。

      老一辈的人回忆,太平口街道曾经极为繁华。街道两旁,大多是木制房子,还有一些草棚搭建而成的店铺。人们烧柴禾做饭,袅袅炊烟升起,给这小镇增添了几分烟火气。然而,这木制的房屋和草棚,却也成了火灾的隐患。太平口被连街烧掉好多次,可每一次,人们又顽强地重建家园。毕竟,这里是进入黄盖湖及长江的天然避风港湾,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商业的繁荣也就一次次延续下来,一直到解放后六七十年代。

      王老师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我老家原是在太平口长江对面的洪湖王家洲人氏。在过去,年年遭受水灾,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先辈们无奈之下,只能背井离乡,渡过长江,来到长江以南的黄盖湖流域。这里有羊楼洞码头、新店码头、聂市码头,还有我们太平口码头。刚来时,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可大家都怀揣着对新生活的希望。

      王家人氏几弟兄,为了生存,在这些码头上做着不同的工作,我们把这叫做‘打码头’。我爷爷那辈,弟兄五个。老大身强力壮,就在羊楼洞码头当搬运工,每天天不亮就去码头等着,一有货船靠岸,就争分夺秒地搬运货物,特别是那些沉重的青砖茶篓子,一趟趟搬下来,肩膀上全是淤青。可老大从不喊累,他知道,这是一家人活下去的希望。

      老二脑子灵活,就在新店码头给往来的商船当起了中介,帮着船主联系货源,安排装卸。一开始,因为是外来人,大家都不太信任他,生意冷冷清清。但老二没有灰心,他每天都在码头和商家之间奔波,靠着诚信和勤快,渐渐打开了局面。有一回,一艘商船的货物在运输途中出了点问题,船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老二跑前跑后,找关系、想办法,最终帮船主解决了难题。从那以后,老二在新店码头的名声越来越响,找他做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多。

      老三呢,在聂市码头跟着师傅学手艺,当了一名木匠。他从最基础的活儿干起,给码头的船只修修补补,打造一些简单的木具。师傅一开始觉得他是江北来的,可能吃不了苦,对他并不上心。可老三肯钻研,每天最早到工坊,最晚离开,遇到不懂的就虚心请教。慢慢地,他的手艺越来越好,不仅能独立完成复杂的木工活儿,还对一些传统工艺进行了改良,在聂市码头站稳了脚跟。

      而我的爷爷,也就是老四,来到了太平口码头。他没有大哥的力气,也没有二哥的机灵,更没有三哥的手艺,可他有一副好嗓子。一开始,他在码头上给装卸工人喊号子,那响亮的号子声,能让大伙干活更有劲儿。后来,他跟着戏班子学唱戏,在太平口的戏台上唱起了大戏。每次开唱,台下都挤满了人,大家都被他的唱腔所吸引。渐渐地,爷爷在太平口也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老五,是爷爷最小的弟弟,自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水性。在这黄盖湖流域,新店河、聂市河、黄盖湖、长江等水域,都成了他讨生活的地方。起初,老五只能跟着其他渔民,挤在破旧的小船上,在风浪里讨口饭吃。他每日天不亮就出发,在狭窄的新店河河道里,小心翼翼地撒网,期望能捕获一些鲜鱼。有时,他也会随着大伙前往宽阔的聂市河,那里水流稍急,捕鱼难度更大,但收获也可能更多。

      为了多挣些钱,老五还常常穿梭于黄盖湖与长江之间。在黄盖湖,他熟悉湖中的每一处浅滩与深洼,知道哪些地方鱼儿聚集。而到了长江,面对那波涛汹涌的江水,他也毫不畏惧。每次出船,他都全神贯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鱼群的迹象。夏日里,酷热难耐,阳光暴晒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汗水不停地流淌;冬日时,寒风刺骨,江水冰冷,他的手脚长满了冻疮,可他依旧坚持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五省吃俭用,将积攒下来的每一分钱都用来改善捕鱼设备。他先是换了一张更结实耐用的渔网,又对渔船进行了一些小的改造。随着经验的积累和设备的升级,他的收获越来越好。终于,经过多年的努力,老五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渔船。这艘渔船在当时的渔民中,算得上是设备先进。船上配备了更好的导航工具,能让他在复杂的水域中准确找到捕鱼地点;还有更高效的起网装置,大大节省了体力和时间。

      从那以后,老五在渔民中的名声越来越响。大家都佩服他的勤劳和坚韧,也羡慕他拥有这么好的渔船。虽然他依旧过着四处奔波的流动生活,可凭借着先进的设备和丰富的经验,他捕获的鱼又多又好,收入颇为可观,在渔民中也算是混得很好的‘老板’了。

      当年,王老师的先辈们来到黄盖湖流域的水码头时,这里早已被各方势力盘踞。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谈何容易。那些 “打码头” 的日子,充满了艰辛与危险。他们面对的,不仅有当地的地头蛇,还有其他外来势力的竞争。一开始,先辈们处处碰壁,被人欺负,吃了不少苦头。但他们没有放弃,咬紧牙关,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这陌生的土地上拼搏着。

      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我家终于在太平口有了一席之地。随着从江北过来的家族人越来越多,大家的生计也各有不同。一部分人跟着黑帮 “打码头”,在这复杂的江湖中闯荡,虽然危险重重,但也能分得一杯羹。更多的家族人则加入到了新店、聂市的运茶队伍。他们赶着马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将茶叶运往太平口,再由商船运往各地。运茶的日子,风餐露宿,十分辛苦,但好歹能挣些钱养家糊口。还有相当一部分人,选择了打鱼为生。每天天不亮,便摇着小船,驶向长江或黄盖湖,撒下渔网,期待着能有个好收成。

      在太平口,有一个叫阿福的年轻人,他便是王老师家族中的一员。阿福长得高大健壮,浓眉大眼,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他一开始跟着父亲在江上打鱼,每天看着来来往往运输青砖茶的商船,心中满是向往。有一天,阿福对父亲说:“爹,我不想一辈子打鱼,我想去运茶,说不定能赚更多钱,让咱家过上好日子。” 父亲听了,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运茶可不是个轻松活儿,路上危险重重,你能行吗?” 阿福拍了拍胸脯说:“爹,您放心,我有力气,也不怕吃苦。” 父亲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于是,阿福告别了江上的生活,加入了运茶的队伍。第一次运茶,阿福既兴奋又紧张。他和伙伴们赶着装满青砖茶的马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山路崎岖不平,马车时不时就会陷入泥坑,大家只能齐心协力,将马车推出来。一路上,他们还得时刻警惕着土匪的袭击。有一次,他们刚进入一个山谷,就听到一阵喊杀声传来。原来是一群土匪从山上冲了下来。阿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没有退缩,和伙伴们一起拿起武器,准备战斗。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他们成功击退了土匪,但也有几个伙伴受了伤。阿福看着受伤的伙伴,心中满是悲愤,也更加坚定了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决心。

      在太平口的日子里,阿福认识了一个叫翠儿的姑娘。翠儿是古街上一家酒馆老板的女儿,长得眉清目秀,温柔善良。每次阿福运茶回来,都会到翠儿家的酒馆喝酒。翠儿总会笑着为他端上酒菜,两人渐渐有了感情。然而,他们的爱情之路却并不平坦。翠儿的父亲嫌弃阿福只是一个运茶的穷小子,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阿福为了能和翠儿在一起,更加努力地工作。他不仅运茶,还利用闲暇时间帮着酒馆干活,希望能得到翠儿父亲的认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太平口依旧繁华。但时代的浪潮,也逐渐波及到了这个小街。解放后,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黑帮被取缔,运茶的方式也逐渐改变,不再是过去那种靠人力马车船只运输。阿福和他的伙伴们,面临着新的生活选择。有的人继续从事着和茶有关的工作,有的人则开始学习新的技能,适应新的社会。阿福最终和翠儿走到了一起,他们在太平口开了一家小店,过上了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王老师讲完了故事,教室里一片安静。学生们沉浸在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中,仿佛看到了那个繁华而又充满艰辛的太平口。“同学们,这就是太平口的故事,也是我们家族的故事。象我们家族一样,还有很多从江北洪湖一带逃难来到江南黄盖湖流域的家庭或个人,他们在长江以南从陆城,江南镇,黄盖镇,黄盖湖镇,赤壁镇,嘉鱼陆溪,高铁镇,甚至到江南更远的聂市、坦渡、羊楼司、余家桥、新店、赵李桥等地很多家庭都有洪湖逃难过来的亲戚,他们在江南谱写了很多可歌可泣的人生壮丽篇章,他们把勤劳善良不向命运低头的精神带到了江南,为江南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当地人都称从江北逃难过来的人为‘江北佬’,可别以为这是不好的称呼,实际上,大家相处得很融洽,这更像是一种友好的打趣。更有趣的是江南靠近长江边的乡镇的人们说话的口音也与我们老家洪湖一带的口音相似了,被长江以南更远的地区的人打趣说成是“江北话”。

      虽然时代在变,但先辈们那种顽强拼搏、努力生活的精神,我们不能忘记。” 王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下课铃响了,学生们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关于太平口的问题。王老师微笑着一一解答,眼中满是对过去岁月的怀念。


故事内容由AI软件生成,有不妥请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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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3 11:10:43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第四节 黄盖湖之恋:渔舟与锦韵的交响

黄盖湖情定

戏园倦舞思平淡,婉卿轻语约湖川。
聂市码头晨光里,渔舟载梦破晨烟。
一出湖口天地阔,浩渺烟波醉笑颜。
笑言逸舟如闲鹤,愿随鸥鹭共翩跹。
芦苇丛中撒渔网,倩凝眸处醉心田。
夕阳染浪金波漾,细语情长诉夙愿。
忽逢微雨添清润,蓑衣轻覆护娇颜。
烟波作证情相契,渔锦同心共百年。



      聚乐堂的红绸幕布尚未拉开,周婉琴倚着后台的木柱,指尖轻轻摩挲着水绿色戏服上的银线绣纹。戏园里飘来的茶香混着乐师调试胡琴的声音,她望着台上父亲与艺人们准备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王逸舟送完鱼,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来到后台入口,恰好看见婉儿微微蹙起的眉头。

      “婉儿,你今日的《双蝶戏春》定是惊艳全场。”王逸舟轻声说道,眼中满是欣赏。

      婉儿转身,勉强笑了笑,却难掩眼底的疲惫:“逸舟,你说这戏台上的光鲜,究竟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王逸舟一愣,从未见过婉儿如此迷茫。他走近几步,目光温柔:“你若喜欢,便是值得;若不喜欢,这天下之大,总有你想过的日子。”

      婉儿低头,指尖绞着绣帕:“从小在戏园长大,人人都说我是十样锦的传人,可我……我只想像寻常女子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寻一处宁静,过平淡的生活。”

      夕阳的余晖洒在聂市的青石板路上,王逸舟与婉儿并肩走着,脚步声在静谧的巷弄里回响。婉儿望着天边的晚霞,轻声道:“逸舟,我想去看看你说的黄盖湖,看看那浩渺的湖面,看看你打鱼的模样。”

      王逸舟眼中闪过惊喜:“好!明日我送完鱼,便带你去。黄盖湖的日出,芦苇荡的晨雾,定会让你忘却烦恼。”

      婉儿点头,嘴角泛起一丝期待的微笑:“我想在湖面上自由地呼吸,感受风的拥抱,而不是被困在戏园的四方天地里。”

      天刚蒙蒙亮,王逸舟的大渔船已停靠在聂市水码头。婉儿换上素色布衫,轻提裙摆登上渔船,望着渐渐泛白的湖面,心中满是期待。船桨划破平静的水面,激起细碎的浪花,远处的芦苇荡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卷。

      “逸舟,这就是黄盖湖吗?”婉儿望着眼前逐渐开阔的湖面,眼中闪烁着光芒。

      王逸舟点头,嘴角带着自豪:“是啊,这就是黄盖湖。当年三国时期,黄盖将军曾在此操练水军,如今虽已过千年,这湖光山色却依旧迷人。”

      渔船驶出湖口,眼前豁然开朗。浩渺的湖面在晨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远处水天相接,仿佛没有尽头。婉儿站起身,张开双臂,感受着湖面吹来的风,发丝在风中轻轻飞舞。

      “逸舟,你看这湖,多广阔,多自由。”婉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欣喜,“在这里,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挣脱了束缚的鸟儿,终于可以自由地飞翔。”

      王逸舟看着婉儿开心的模样,心中也满是欢喜:“婉儿,你知道吗?每次在湖上打鱼,看着日出日落,看着芦苇荡随风摇曳,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这湖,就像一位包容的母亲,接纳着世间的一切。”

      渔船缓缓驶入一片茂密的芦苇荡,芦苇随风沙沙作响,偶尔有水鸟从芦苇丛中飞起,发出清脆的叫声。王逸舟熟练地撒网、收网,动作流畅而有力。婉儿坐在船头,静静地看着,眼中满是钦佩。

      “逸舟,你打鱼的样子,真帅。”婉儿笑着说道,“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生活,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王逸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都是从小跟着父亲学的。在湖上讨生活,靠的就是这身力气和技巧。”

      夕阳西下,湖面被染成了一片金黄。王逸舟和婉儿坐在船头,分享着简单的干粮。婉儿望着天边的晚霞,轻声说道:“逸舟,谢谢你带我来看这美丽的湖光。在这里,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与自由。”

      王逸舟看着婉儿,眼中满是温柔:“婉儿,其实我早就想带你来了。我知道你在戏园里过得并不开心,我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婉儿转头,与王逸舟四目相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逸舟,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一种充满希望与美好的生活。”

      突然,天空飘起了细雨,王逸舟连忙将自己的蓑衣披在婉儿身上:“小心别淋湿了。”

      婉儿看着王逸舟被雨水打湿的衣衫,心中满是感动:“逸舟,你总是这么细心。”

      王逸舟笑了笑:“在湖上,风雨是常有的事。但只要有彼此相伴,再大的风雨也不怕。”

      细雨渐渐停歇,湖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王逸舟望着婉儿,鼓起勇气说道:“婉儿,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温柔善良,喜欢你对生活的热爱。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在这黄盖湖上,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婉儿脸红了,低头轻声说道:“逸舟,我也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满是爱意。远处,传来悠扬的渔歌,与十样锦的旋律在湖面上交织,仿佛在为这对恋人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黄盖湖的水面上,渔舟轻轻摇曳,载着两颗相爱的心,驶向那充满希望的远方。在这浩渺的烟波间,他们的爱情如同湖面上的朝阳,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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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3 10:46:43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第三节 锦韵牵情:戏园春深遇婉卿

锦韵牵情遇婉卿

聂市晨烟送鱼忙,逸舟心念婉卿妆。
李翁一语牵魂梦,日日趋庭候戏场。
庙会锣鸣帷幕敞,绿衫倩影舞霓裳。
莺啼婉转惊鸿瞥,心字怦然落满仓。
眸交刹那尘嚣静,浅笑嫣嫣醉客肠。
戏隙隅边聊岁月,渔歌锦韵话家常。
贝壳轻携湖岸色,脸谱细描曲里章。
偶逢暴雨身淋透,暖袄温茶慰冷霜。
直言不畏风兼雨,只为佳人戏一场。
朝朝相见情难掩,脉脉含情眼带光。
锦音牵系同心结,渔梦交融凤侣行。
芦苇风传相思语,湖光映影两相望。
戏园初遇缘生定,岁岁春风伴韵长。



      聂市的晨雾总带着三分缠绵,三分水汽,还有四分茶与戏曲交织的韵味。王逸舟摇着渔船穿过黄盖湖的薄雾时,心里揣着的期待,比船底的鱼获还要沉甸甸。自从鱼档老板老李提过戏园老板的小女儿周婉琴,说她“貌若桃花,声如莺啼”,是十样锦戏园的台柱子,王逸舟送鱼的脚步就添了几分急切,听戏的心思也从单纯的痴迷,变成了满心满眼的盼念。

      “逸舟,早啊!今天这鱼新鲜得很,刚离水没多久吧?”老李接过鱼篓,掂量着分量,眼角的笑带着几分了然,“看你这急匆匆的样子,是盼着聚乐堂开锣呢?”

      王逸舟脸颊微红,没否认,只是嘿嘿笑了两声:“李叔,忙完我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老李挥挥手,“听说今天是聂市的庙会,婉丫头说不定登台呢!”

      这话像一粒火星,点燃了王逸舟心底的期待。他麻利地清点好银元,把粗布短衫上的鱼鳞掸干净,脚步轻快地朝着聚乐堂走去。青石板路被晨露润得发亮,街边茶馆的伙计正摆着八仙桌,远处传来小贩的吆喝声,而最让他心尖发痒的,是聚乐堂方向飘来的隐约乐声——不是平日里的锣鼓开场,而是笛子与笙箫合奏,婉转得像源潭河的流水,绕着街巷,也绕着他的心。

      聚乐堂的门已经开了,茶客们络绎不绝地往里走,大多是熟面孔。王逸舟找了个老位置坐下,就在戏台左侧的角落,既能看清台上的表演,又不会太过扎眼。他叫了一碗粗茶,目光却忍不住往后台的方向瞟。戏台两侧挂着绣着牡丹的帷幕,后台偶尔传来调弦的声响,还有女子的轻笑,清脆得像风铃,让他的心跟着颤了颤。

      他已经连续来听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他听过胡老爹气势磅礴的鼓点,听过唢呐手高亢的唱腔,却始终没见到老李口中的婉丫头。每次问起,戏园的伙计都说“婉姑娘今日不登台”,或是“婉姑娘在琢磨新曲子”。越是见不到,王逸舟心里的念想就越重,连打鱼时都会走神,眼前总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伴着十样锦的旋律,温柔得让人心安。

      辰时过半,聚乐堂里已经座无虚席。胡老爹提着鼓槌走上台,对着台下抱了抱拳:“今日是聂市庙会,给各位乡亲添个彩头,咱们聚乐堂的台柱子,婉琴姑娘,今天登台献艺!”

      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一阵热烈的叫好声。王逸舟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茶碗差点没端稳,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直了直身子,眼睛紧紧盯着戏台的帷幕,连呼吸都放轻了。

      锣鼓声骤然响起,比往日更显欢快,紧接着,笛子声如清泉流淌,笙箫附和,形成了十样锦特有的“文乐”开篇。在这悠扬的乐声中,帷幕缓缓拉开,一个身着水绿色戏服的女子,迈着轻盈的台步走了出来。

      王逸舟的目光瞬间被定格了。

      那女子身形窈窕,水绿色的戏服衬得她肌肤胜雪,乌黑的长发挽成发髻,插着一支银质的梅花簪,鬓边垂着两缕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眉眼弯弯,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灵动,几分温柔,像初春刚抽芽的柳枝,又像湖面上映出的月光,清润又柔和。她便是周婉琴,婉儿。

      婉儿走到戏台中央,微微欠身,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今日庙会,婉琴献丑,为各位乡亲唱一段《双蝶戏春》。”

      话音落,她抬手拢袖,身姿一转,灵动得像一只翩跹的蝴蝶。十样锦的旋律随之变换,时而婉转悠扬,如潺潺溪流绕着青石;时而轻快活泼,似林间雀鸟嬉戏追逐。婉儿的嗓音与旋律完美融合,唱到婉转处,声音轻柔得能揉进人心里,让人心头发痒;唱到高亢处,又清亮得穿云裂石,却不刺耳,只觉得酣畅淋漓。

      王逸舟忘了喝茶,忘了呼吸,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的眼里只有婉儿的身影,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唱腔,都像带着魔力,牢牢地吸住了他的目光。她转身时,水绿色的裙摆飞扬,像一朵盛开的荷花;她抬眼时,眼波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方向,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一瞬间,王逸舟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漏了一拍。婉儿的眼神清澈又温柔,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没有丝毫的疏离。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聚乐堂里的喧嚣、乐声、叫好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人,隔着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彼此凝望。

      婉儿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像天边的晚霞,她轻轻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更温柔的笑意,然后转过身,继续投入到表演中。可王逸舟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刚才那一眼,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久久不散。他的手心微微出汗,脸颊发烫,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婉儿的笑容,那清澈的眼神,那灵动的身姿,还有那婉转的嗓音,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一见钟情”。以前听人说过,遇到对的人,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他一直不信,直到此刻见到婉儿,才真切地感受到这种悸动。打鱼的疲惫,江湖的纷争,所有的烦恼都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欢喜与慌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不知所措,却又满心雀跃。

      《双蝶戏春》唱完,台下叫好声、鼓掌声此起彼伏。婉儿再次欠身致谢,目光又一次掠过王逸舟的方向,这次,她停留了片刻,笑容更深了些。王逸舟连忙抬手鼓掌,手掌拍得发红,心里的欢喜快要溢出来。

      接下来的表演,婉儿又唱了一段《渔舟唱晚》,这段曲子的旋律与王逸舟的生活格外契合。她唱到“渔舟逐浪归夕阳”时,嗓音悠扬,眼神里带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憧憬,王逸舟仿佛看到了自己每天出湖打鱼,夕阳下驾船归来的场景。他望着台上的婉儿,忽然觉得,她不仅懂十样锦,更懂他的生活,懂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戏演到中场休息,茶客们纷纷起身活动,或去添茶,或相互交谈。王逸舟坐在原位,目光依旧追随着婉儿的身影。只见她卸了部分头饰,换了一件淡粉色的布衫,从后台走出来,坐在戏园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扇着。

      王逸舟的心怦怦直跳,他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端着自己的茶碗走了过去。“婉……婉姑娘,”他的声音有些发紧,脸颊发烫,“你的戏唱得真好听。”

      婉儿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睛亮了亮,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多谢公子谬赞。公子经常来听戏吧?我好像见过你。”

      “我叫王逸舟,”他连忙自我介绍,紧张得手心冒汗,“我是打鱼的,每天送鱼到聂市的鱼档,送完就来听戏。”

      “原来是王公子,”婉儿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我叫周婉琴,大家都叫我婉儿。你的名字真好听,像在湖上泛舟,很自在。”

      王逸舟坐下后,紧张感渐渐消散了些。婉儿的声音温柔,态度亲切,没有丝毫台柱子的架子,让他觉得很舒服。“我从小就在湖上打鱼,跟着我爹,”他笑着说,“每天看惯了湖水、芦苇,听惯了浪涛声,第一次听到十样锦,就觉得特别亲切,像家里的声音。”

      “十样锦在聂市传了上千年,”婉儿眼里闪过一丝骄傲,“以前是茶商们赶路时听的,后来成了咱们当地人的念想。它的曲调多变,能唱尽生活的喜怒哀乐,就像你们打鱼,有满载而归的欢喜,也有遇风浪的惊险。”

      王逸舟没想到婉儿能理解得这么透彻,心里顿时生出一股知己的感觉。“是啊,”他感慨道,“上次遇到沙暴,渔船差点翻了,我爹凭着经验把船稳住,回来时鱼获都没了,却捡了一条命。那时候心里特别沮丧,后来来听了一段十样锦,心里就亮堂多了。”

      婉儿静静地听着,眼神里满是认真,偶尔点点头。“十样锦就是这样,”她说,“它能让人忘了烦恼,也能给人力量。我爹常说,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像十样锦的旋律一样,能屈能伸,婉转时不软弱,高亢时不张扬。”

      王逸舟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的好感越来越浓。他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的通透,喜欢她谈起十样锦时眼里的光芒。他忍不住给她讲起打鱼时的趣事:“上次我捕到一条特别大的鲤鱼,足有五斤重,它在网里蹦得特别欢,差点把渔网挣破,我和我爹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拉上船,回来后整条街的人都来看热闹。”

      婉儿听得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格外动人。“真有意思,”她说,“我从小在戏园长大,很少去湖边,听你这么一说,倒想去看看打鱼的样子,看看你说的芦苇荡,看看日出时的湖面。”

      “好啊!”王逸舟立刻接口,眼里满是期待,“下次我带你去,黄盖湖的日出可美了,芦苇荡一眼望不到边,早上还有很多水鸟,特别热闹。”

      婉儿轻轻点头,脸颊微红,眼神里带着一丝向往。两人就这么坐在角落,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从十样锦的历史聊到打鱼的技巧,从聂市的风土人情聊到彼此的生活。阳光透过戏园的窗棂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像他们此刻的心情。

      休息时间过得很快,下半场的戏快要开始了。婉儿站起身,笑着说:“我该去准备了,下次再听你讲打鱼的故事。”

      “好,”王逸舟也站起身,心里有些不舍,“我下次还来听你唱戏。”

      婉儿点点头,转身往后台走去,走了几步,她回过头,对王逸舟挥了挥手,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王逸舟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像喝了蜜一样。

      下半场的戏,王逸舟听得格外认真,每一句唱腔,每一个动作,他都记在心里。婉儿的表演依旧精彩,只是每次她的目光扫过他的方向,都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让他的心一次次悸动。

      戏散场后,王逸舟慢慢走出聚乐堂,夕阳已经西斜,把聂市的街道染成了金黄色。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元,心里比往常更踏实,更欢喜。他知道,从今天起,他来聂市,不再只是为了送鱼,为了听十样锦,更是为了能见到婉儿,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他登上渔船,摇起木桨,渔船朝着黄盖湖的方向驶去。夕阳下,湖面波光粼粼,芦苇荡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哼唱着十样锦的旋律。王逸舟哼着婉儿唱过的《双蝶戏春》,心里满是憧憬。他想起婉儿清澈的眼神,温柔的笑容,灵动的身姿,还有两人聊天时的温馨氛围,嘴角忍不住上扬。

      爱情的种子,就在这一刻,悄然落在了他的心里。它像一颗饱满的种子,在十样锦的旋律滋养下,在彼此的眼神交汇中,慢慢生根发芽。王逸舟知道,他对婉儿,是一见钟情,是那种见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的心动。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逸舟每天送鱼到聂市,都会提前把事情办完,早早地来到聚乐堂。婉儿登台时,他会坐在那个固定的角落,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休息时,两人会坐在戏园的角落聊天,话题越来越多,越来越私密。

      王逸舟会给婉儿带些湖边的小玩意儿,比如漂亮的贝壳,晒干的芦苇花;婉儿则会把自己画的戏曲脸谱送给王逸舟,还会教他唱几句简单的十样锦唱段。每次见面,两人的眼神交汇都带着别样的情愫,温柔的笑意里藏着满心的欢喜。

      婉儿会在王逸舟讲打鱼趣事时,笑得眉眼弯弯;王逸舟会在婉儿唱起高亢的唱段时,听得热血沸腾。他们分享着彼此的生活,倾诉着心中的向往,两颗年轻的心,在十样锦的旋律中,越靠越近。

      有一次,王逸舟送鱼时遇到了暴雨,浑身都湿透了。他赶到聚乐堂时,冻得有些发抖。婉儿看到后,连忙从后台拿了一件干净的薄外套给他披上,又倒了一碗热水。“怎么淋成这样?”她的语气里满是关切,“下次下雨就别来了,安全要紧。”

      王逸舟裹着带着婉儿体温的外套,喝着热水,心里暖洋洋的。“我想来看你唱戏,”他看着婉儿,眼神真挚,“就算下雨也想来。”

      婉儿的脸颊瞬间红了,低下头,轻轻搅动着手里的茶杯,嘴角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那一刻,两人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爱情的种子,已经在他们心中悄然绽放。

      夕阳下的黄盖湖,渔船悠悠,芦苇荡漾。王逸舟摇着船,心里想着婉儿的笑容,哼着她教他的十样锦唱段,满心都是甜蜜与期待。他知道,这段因戏曲结缘的爱情,会像聂市的十样锦一样,婉转悠扬,历久弥新,在岁月的长河中,谱写出最动人的篇章。而他和婉儿,也会在这份爱情的滋养下,携手同行,把平淡的生活,过成如戏曲般美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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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3 10:28:58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第二节 聂市弦歌:十样锦声里的渔舟梦

聂市十样锦韵

聂市晨雾笼码头,逸舟送鱼汗浸裘。
戏园丝竹随风至,魂牵聚乐十样秋。
锣敲鼓击笛箫和,文武相济韵悠悠。
渔劳烦扰皆消散,心随乐律忘尘忧。
李翁笑说佳人唱,不轻易露玉喉柔。
逸舟暗许明朝赴,盼遇仙音定客愁。
弦歌伴浪归湖去,暮影摇桨意难休。
千年古调添神力,逐梦生涯志未酬。



      聂市水码头的晨雾还没散尽,王逸舟已经将满船鲜鱼送进了码头西侧的鱼档。青石板路上沾着湖水的湿气,鱼篓拖拽的痕迹蜿蜒向前,混着远处茶馆飘来的茶香,酿成了这座茶乡古镇独有的晨曲。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粗布短衫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指尖还残留着鱼鳞的冰凉 —— 天不亮就跟着父亲出湖,撒网、收网、分拣鱼获,再摇着渔船穿越黄盖湖的晨雾赶到聂市,浑身的筋骨都像被湖水泡软了般酸胀。

      “逸舟,今天这鲤鱼个头匀实,准能卖个好价钱!” 鱼档老板老李一边过秤,一边笑着招呼,“忙完了?要不要去街口喝碗早茶?”

      王逸舟摆了摆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码头东侧那座青砖黛瓦的戏园。戏园门楣上 “聚乐堂” 三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中闪着微光,隐约有丝竹之声顺着风飘来,像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勾着他的心弦。这声音他听了快半年,从春末第一次偶然撞见,便再也没能放下。

      那是三个月前的一个午后,他送完鱼正要返程,忽然被一阵震天的鼓乐声吸引。循声走去,只见聚乐堂前挤满了人,锣鼓钹齐鸣,伴着笛子的悠扬、唢呐的高亢,形成一种奇特而磅礴的韵律。人群中有人说,这是聂市独有的十样锦,是传了上千年的老手艺。王逸舟挤在人群后,踮着脚往里看,只见戏园里的八仙桌旁坐满了茶客,戏台之上,七位艺人正各司其职:鼓手挥槌如舞,铜锣钹碰撞间火星四溅,竹笛与洞箫交替发声,唢呐时而高亢如穿云裂石,时而婉转如流水潺潺。那一刻,他打鱼的疲惫、应对码头混混的烦躁,竟全都被这音乐涤荡干净,只剩下满心的畅快与松弛。

      从那天起,送完鱼去聚乐堂听十样锦,成了王逸舟雷打不动的习惯。他渐渐摸清了规律,戏园每天午后开演,先是一段《白牡丹》开篇,再奏《瓜子仁》,最后以《叼光令》收尾,文武合璧的乐章能足足演两个时辰。有时赶上节庆,还会加演 “点将”“出征”“凯旋” 的篇章,那气势,仿佛能让人看见三国时期黄盖水军操练的壮阔景象。

      这天送完鱼,王逸舟快步走向聚乐堂,刚到门口,就被一阵急促的鼓点拦住了脚步。是十样锦的前奏,大鼓、小堂鼓、苏锣、马锣同时奏响,“咚咚锵锵” 的节奏像黄盖湖的浪涛,一波追着一波撞在心上。他买了一碗粗茶,找了个靠戏台的角落坐下,刚坐稳,就见戏台上的艺人们调整好了姿态 —— 居中的鼓手是位白发老者,手里的鼓槌裹着红绸,两侧分别坐着吹笛子、唢呐的后生,角落还有敲钹、打小云锣的妇人,最有意思的是个六七岁的孩童,手里捧着一面小小的马锣,眼神专注地盯着老者的手势。

“这是胡老爹,十样锦的老把式,打鼓打了五十年了!” 邻座一位茶客见他看得入神,主动搭话,“那小孩是他孙孙,跟着学了两年,敲马锣可有模有样。”


      王逸舟点点头,目光重新回到戏台。胡老爹手腕一抖,鼓槌落下,三通大鼓声震得戏园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这是十样锦的 “武乐” 开篇,俗称 “干打”,单靠打击乐器就能打出排山倒海的气势。紧接着,竹笛和唢呐同时切入,“文乐” 的悠扬与 “武乐” 的刚劲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十样锦独有的 “文武合璧”。王逸舟端着茶碗的手停在半空,只觉得那笛声像源潭河的流水,顺着耳道淌进心里,把连日来打鱼的疲惫都冲得干干净净;唢呐声则像湖面上的风,带着芦苇的清香,让人浑身都透着舒坦。

      第一段《白牡丹》奏完,戏园里响起一阵叫好声。王逸舟长长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他仿佛看见了自家的大渔船在湖面上航行,日出时分,芦苇荡被染成金红色,渔网撒下去,沉甸甸的鱼获跃出水面,银鳞闪烁。这音乐里没有江湖的纷争,没有生意的算计,只有最纯粹的欢快与祥和。他想起前几天,码头的混混又来鱼档滋事,虽然父亲用几条鱼化解了危机,但他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可此刻,在这十样锦的旋律里,那股怨气竟慢慢消散了 —— 就像音乐里的文武相济,做人也该有进有退,不必事事都争个你死我活。

      第二段《瓜子仁》的旋律渐渐响起,节奏变得轻快起来。笛子和笙箫的声音占据了主导,像一群雀鸟在水塘里嬉戏,难怪老一辈人叫它 “麻雀里洗澡”。王逸舟的脚尖忍不住跟着节奏轻点,心里的愉悦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他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在湖边放牛,夏天的风带着芦苇的清香,小伙伴们在草地上追逐打闹,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竟被这音乐完完整整地唤醒了。他睁开眼,看见戏台上的小童子正跟着节奏晃着身子,手里的马锣敲得清脆响亮,脸上满是天真烂漫的笑容。

      就在这时,唢呐突然拔高,节奏陡然加快,《叼光令》的乐章奏响了。这是十样锦的高潮部分,打击乐与吹管乐齐鸣,气势恢宏,振人心魄。大鼓的重音像惊雷滚过湖面,铜锣的脆响像鱼群跃出水面,唢呐的高亢像船帆迎着风展开,笛子的婉转则像渔网在水中舒展。王逸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旋律沸腾起来,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壮阔的画卷:三国时期,吴主孙权巡视黄盖水军,军民敲锣打鼓迎接圣驾;明清时期,聂市茶商云集,十样锦声里,茶船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如今,他驾驶着大渔船,在湖面上乘风破浪,鱼获满舱,日子越过越红火。

      这音乐里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不仅能让人忘记烦恼,更能让人对未来生出无限的憧憬。王逸舟想,等再过几年,他要在聂市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鱼档,把父亲和家人都接来;他要带着阿雪来听十样锦,让她也听听这能让人心里亮堂起来的音乐;他还要攒钱买一艘更大的渔船,不仅在黄盖湖打鱼,还要沿着长江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些念头在音乐里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像湖底的礁石,稳稳地扎在他的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声唢呐落下,余音绕梁,久久不散。戏园里的茶客们意犹未尽地鼓掌,王逸舟也跟着拍手,手掌都拍得发红。胡老爹站起身,对着台下抱了抱拳,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小童子也学着爷爷的样子,笨拙地拱了拱手,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王逸舟慢慢走出戏园,夕阳已经西斜,把聂市水码头的影子拉得很长。湖面波光粼粼,芦苇荡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还在回响着十样锦的旋律。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元,那是今天卖鱼的收入,心里格外踏实。打鱼的辛苦还在,江湖的纷争或许还会遇到,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焦虑了 —— 十样锦的音乐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像一盏灯,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他沿着青石板路往码头走去,脚步轻快而坚定。路过鱼档时,老李笑着问他:“又去听戏了?看你这精气神,比刚送鱼来时好多了!”

      王逸舟笑着点头:“那是,听了十样锦,浑身都有劲!”

      “你还没有听到更加正宗的呢?那是这个戏园的周老板的小女儿的唱的戏呢,要是听了那要把你的心给定住呢!只是老板与他女儿不轻易上台唱戏呢。”李老板诱惑的说着。

      “啊!那我明天还来,总有一天会碰到周老板女儿唱戏的。”逸舟说着。

      他登上渔船,摇起木桨,渔船朝着黄盖湖的方向驶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映在水面上,与远处的芦苇荡、天边的晚霞连成一片。王逸舟哼起了十样锦的旋律,鼓点的节奏、笛子的悠扬、唢呐的高亢,在他的哼唱中交织在一起。他知道,明天他还会来聂市,还会去聚乐堂听十样锦 —— 这流传了上千年的民间音乐,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成了他追逐美好生活的力量源泉。

      夜色渐浓,湖面渐渐平静下来。王逸舟的渔船在月光下航行,十样锦的旋律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伴着湖水的荡漾,载着他的梦想,驶向更远的远方。他知道,只要这旋律还在,他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永远对生活充满希望。这聂市的十样锦,不仅是一曲美妙的音乐,更是一代又一代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是流淌在湘北大地的文化血脉,是藏在寻常百姓心中的弦歌不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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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3 08:43:13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湖乡娶亲
第一节 湖乡渔歌起,江湖踏浪行



黄盖湖波映晓星,佑江携子捕鱼行。
披霜踏浪朝朝出,换得大船渔获增。
新店码头开档口,江湖初涉遇顽丁。
奉鱼表意陈心曲,混混知礼罢相争。
白道税官常赠鲜,合规纳税获嘉声。
江湖结友凭豪爽,赵虎倾心助臂肱。
恶霸周熊强夺档,据理力争众友鸣。
黑白带路皆相敬,基业稳固享盛名。
勤能致富诚为本,智驭风波业有成。
湖乡渔户兴家计,踏浪江湖载誉行。

      民国二十三年的黄盖湖,春汛过后,湖面烟波浩渺,新店河与源潭河像两条碧绿的玉带,蜿蜒汇入湖中,再顺着水道连通长江。这里水肥鱼美,是打鱼人的福地,也是王佑江和二儿子王逸舟安身立命的根基。

      天还没亮,漆黑的天幕上残留着几颗疏星,王佑江就已经起身了。他摸黑穿上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腰间系紧那条磨得发亮的牛皮腰带——这是他打鱼三十年的老伙计,见证了无数个起早贪黑的日子。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二儿子王逸舟正蹲在渔船旁补渔网,晨光未露,他只能借着煤油灯的微光忙活,年轻的脸上满是认真。

      “逸舟,饵拌好了吗?”王佑江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却透着一股沉稳。

      王逸舟抬起头,眼里闪着劲光:“爹,早拌妥了!用的是酒糟和麦麸,鱼儿准爱咬钩。”他刚满二十,身强力壮,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分明,撒网、摇桨样样利索,是王佑江最得力的帮手。

      父子俩推着渔船往水边走去,湿软的泥地在脚下发出“噗嗤”的声响,带着湖水的腥气。跳上船后,王佑江撑着竹篙,王逸舟摇起木桨,渔船划破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朝着新店河与源潭河的交汇处驶去。那里水流平缓,水草丰茂,是鱼群聚集的宝地。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晨雾像轻纱般笼罩在湖面上,远处的渔船剪影若隐若现。王佑江站在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水面,他打鱼三十年,练就了“望水辨鱼”的本事——看水色浑浊程度,观波纹起伏形态,便知水下是否有鱼群,是鲫鱼、鲤鱼还是草鱼。

      “逸舟,下网!”他突然低喝一声。王逸舟立刻应声,抓起沉甸甸的渔网,双臂发力,顺着船舷奋力一撒。渔网在空中展开一个优美的弧线,“扑通”一声沉入水中,溅起细小的水花。

      父子俩默契十足,一人撑篙稳住船身,一人攥着网绳慢慢收放。太阳慢慢升起,晨雾散去,湖面波光粼粼,网绳渐渐绷紧,传来鱼儿挣扎的力道。“好家伙,这网分量不轻!”王逸舟拽着渔网,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手心被网绳勒得发红,却越拽越有劲。

      王佑江也上前搭手,父子俩合力往上拉网。银鳞闪烁的鱼群在网里蹦跳,鲫鱼、鲤鱼、草鱼挤在一起,沉甸甸的渔网几乎要坠断船舷。“爹,你看这条鲤鱼,足有三斤重!”王逸舟提起一条肥硕的鲤鱼,笑得合不拢嘴。

      “别急着高兴,趁着早市,咱们再赶两网。”王佑江抹了把额头的汗,眼里满是欣慰。他打鱼有个规矩,只取成年鱼虾,遇到幼崽便随手放回湖中,一来是为了可持续捕捞,二来也是凭着几分敬畏心。

      这样起早贪黑的日子,父子俩一过就是三年。每天天不亮出船,正午时分靠岸,带着满船鲜鱼去新店或太平口的码头售卖。王佑江为人实诚,卖鱼从不缺斤短两,鱼也新鲜,渐渐积累了不少熟客;王逸舟手脚麻利,嘴也甜,遇到老主顾总会多添一两尾小鱼,生意越发红火。

      三年下来,父子俩攒下了不少积蓄。这天收船后,王佑江把王逸舟叫到跟前,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逸舟,咱们换条大渔船。”

      王逸舟愣了愣:“爹,现在这条船挺好的,换大船要花不少钱呢。”

      “要想多打鱼,就得有好船。”王佑江指着湖面,“这条小船最多装两百斤鱼,换条三丈长的大船,能装五百斤,咱们还能去长江口试试,那边的大鱼更多,卖价也高。”

      王逸舟看着父亲坚毅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没过多久,父子俩就从邻村船匠手里订了一条新渔船。新船船身宽大,用料厚实,还加装了遮阳棚和储物舱,比原来的小船气派多了。

      新船下水那天,不少渔民都来道贺。王佑江杀了一条最大的草鱼,煮了一大锅鱼汤,宴请乡亲们。席间,有老渔民感慨:“佑江,你这日子越过越红火了!”



      王佑江端着粗瓷碗,笑着说:“都是靠老天爷赏饭,靠这湖水滋养,咱们勤快点,日子总能好起来。”

      换了大船后,父子俩的捕鱼量果然大幅提升。他们不仅在黄盖湖、新店河、源潭河打鱼,偶尔还会顺着水流驶入长江,捕获的鱼种类也多了起来,除了常见的淡水鱼,还能捕到鲶鱼、刀鱼等稀罕品种,收入翻了几番。

      随着生意越来越好,王佑江在太平口、新店两水码头都租了固定的鱼档口,并且在聂市还有专门的供货鱼档口,基本每天都要为聂市水码头的鱼档口供货。在自己的鱼档口还雇了两个伙计帮忙杀鱼、售卖。新店码头是黄盖湖流域重要的水陆中转站,南来北往的客商、船工络绎不绝,鱼档口的生意格外兴旺。可树大招风,这一带鱼龙混杂,官府税吏、码头把头、游手好闲的混混盘根错节,想要安稳做生意,并不容易。

      这天正午,王逸舟正在新店码头的鱼档口忙活,三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晃了过来。为首的是本地有名的混混李四,剃着光头,脸上带着一道疤,穿着花衬衫,敞着怀,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身后两个跟班也吊儿郎当的。

      “小子,这鱼怎么卖?”李四斜着眼睛打量着鱼档口的鲜鱼,语气不善。

      王逸舟连忙上前招呼:“这位爷,鲫鱼三文钱一斤,鲤鱼五文,都是刚打上来的,还带着湖水的腥气呢。”

      “新鲜?”李四伸手抓起一条鲤鱼,捏着鱼鳃使劲甩了甩,又扔回鱼筐里,“我看也就那样。这样吧,你这一筐鱼,我给你十文钱,都给我包了。”

      王逸舟一听就火了,这一筐鱼足有三十斤,按市价至少能卖一百五十文,十文钱简直是明抢。“爷,您这价也太低了,我实在不能卖。”

      “不能卖?”李四脸色一沉,挥了挥手,两个跟班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堵住鱼档口,“小子,在新店码头做生意,你懂不懂规矩?这一片都是我罩着的,给你十文钱是给你面子,不然,你这鱼档口也别想开了!”

      王逸舟年轻气盛,攥紧了拳头就要理论,正好王佑江送鱼过来,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儿子。“这位兄弟,息怒息怒。”他脸上堆着笑,从鱼筐里挑了两条最大的鲤鱼,用稻草捆得结实,递到李四手里,“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兄弟拿去尝尝鲜。”

      李四愣了愣,没想到王佑江这么上道。他接过鲤鱼,掂量了掂量,脸上的怒气消了些,却还是故作傲慢:“你是谁?”

      “我叫王佑江,这是我儿子逸舟,我们爷俩就是靠打鱼为生的。”王佑江语气诚恳,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也没有谄媚,“兄弟,你看我们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半夜就得出船,晒得皮都脱了几层,赚的都是辛苦钱。这鱼档口是我们的生计,要是卖得太便宜,实在亏不起。以后我们常在这里做生意,还请兄弟多多关照,有空就来档口拿两条鱼,都是免费的。”

      李四盯着王佑江看了半晌,见他态度温和又不失分寸,说话也实在,手里还捧着两条肥鱼,心里的火气彻底消了。“行,王老爹,看你是个实在人,我就不为难你了。”他挥了挥手,带着两个跟班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以后有人敢来你这闹事,报我的名字!”

      王佑江连忙拱手:“多谢兄弟关照!”

      等李四走远了,王逸舟不服气地说:“爹,咱们凭什么给他鱼?他就是明抢!”

      “逸舟,做事不能太冲动。”王佑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码头鱼龙混杂,咱们是外来打鱼的,根基浅,没必要跟他们硬拼。几条鱼不值钱,能换个安稳,比什么都强。”他顿了顿,又说,“在江湖上混,要懂得进退,不能只靠蛮力。待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王逸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父亲的话记在了心里。

      随着鱼档口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王佑江深知,只靠敷衍小混混是不够的。想要在这乱世里站稳脚跟,必须得跟黑白两道都打好关系,这不是趋炎附势,而是为了守住一家人的生计。

      对于白道的官府人员,王佑江向来恭敬本分。太平口的税吏张大人负责码头税收,王佑江每个月都会挑几条最新鲜的鱼送到张大人府上,从不间断。张大人喜欢吃鱼,对王佑江送来的鲜鱼很是满意,更看重他的实诚——每次征税,王佑江都积极配合,从不拖欠,也从不搞偷奸耍滑的勾当。

      有一次,县里的粮差来码头乱收费,硬说王佑江的鱼档口占了公家的地方,要收五十块银元的“占地费”。王佑江知道这是敲诈,却也不敢直接反抗,只能好言相劝。正在僵持的时候,张大人路过,见状立刻上前:“王老板是本分生意人,按时缴税,从不违规,你们这是干什么?”

      粮差见是张大人,顿时矮了半截,支支吾吾地说:“张大人,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张大人脸色一沉,“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规矩?赶紧走,别在这儿骚扰商户!”粮差们不敢再多说,灰溜溜地走了。

      事后,王佑江提着两条刚捕到的江豚去感谢张大人,张大人摆摆手:“王老板不用客气,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你踏实做生意,就是对我工作最大的支持。”

      除了白道,王佑江也没忘了结交江湖人士。新店码头附近有一家“望江楼”酒馆,是江湖人士常聚的地方。王佑江时常会送些鲜鱼到酒馆,让老板给来往的江湖人添个菜;有时遇到江湖人吃饭没钱,他也会主动解围,替人付了饭钱。时间久了,不少江湖人士都认识了这个豪爽仗义的打鱼老板。

      其中有个叫赵虎的,是本地的江湖大哥,为人讲义气,在码头一带很有威望。有一次,赵虎在酒馆与人发生冲突,被对方围起来殴打,王佑江正好送鱼路过,见状立刻让伙计回鱼档口叫人,自己则拿着扁担冲了上去。他虽然没什么武功,却凭着一股狠劲,朝着人群外围打去,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给赵虎解了围。

      赵虎很感激王佑江,后来特意带着礼物去鱼档口道谢:“王老板,上次多亏了你,不然我可就惨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赵虎在所不辞!”

      王佑江笑着说:“赵大哥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我就是个打鱼的,只求安稳做生意,以后还请赵大哥多关照。”

      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赵虎时常来鱼档口坐坐,王佑江也总会给他留些最好的鱼。

      这天,王佑江的太平口鱼档口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此人是附近有名的恶霸周熊,身材肥胖,满脸横肉,身后跟着十几个打手,气势汹汹地闯进鱼档口。


      “王佑江呢?给我出来!”周熊拍着鱼档口的柜台,声音震得桌上的秤砣都在晃。

      王佑江正在里面算账,听到声音连忙出来:“周老板,不知找我有何贵干?”

      “这鱼档口,我要了!”周熊指了指鱼档口,语气霸道十足,“你要么搬走,要么把档口转给我,我给你一百块银元,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王佑江心里一沉,这太平口的鱼档口地理位置最好,人流量大,生意也最红火,周熊早就觊觎已久,今天是来硬抢了。“周老板,这鱼档口是我租的,合同还没到期,我不能转给你。”

      “合同?”周熊冷笑一声,“在这太平口,我周熊说的话就是规矩!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搬走,不然,我让你走不了路!”说着,他身后的打手们都往前一步,摩拳擦掌,气势汹汹。

      王逸舟见状,立刻抄起旁边的木棍,就要上前:“爹,跟他们拼了!”

      “逸舟,别动!”王佑江喝住儿子,他知道,跟周熊硬拼,只会吃亏。他盯着周熊,不卑不亢地说:“周老板,我王佑江是靠打鱼为生的,这鱼档口是我一家人的生计,也是十几个伙计的饭碗。我敬你是前辈,不想跟你翻脸,但你也不能太过分,断人生路啊!”

      “过分?”周熊脸色一沉,挥手就要让打手动手。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周熊,你在这儿干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赵虎带着十几个兄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其他码头的江湖人士。原来,王佑江的伙计见情况不对,偷偷跑去望江楼报了信。

      周熊看到赵虎,脸色变了变:“赵虎,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多管闲事!”

      “王老板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赵虎走到王佑江身边,冷冷地看着周熊,“周熊,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何必赶尽杀绝?这鱼档口是王老板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你想抢,问过我们兄弟们答应不答应!”

      跟着赵虎来的江湖人士也纷纷附和:“就是,太欺负人了!”“赶紧走,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

      周熊看着赵虎带来的人,又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群,知道今天讨不到好。他狠狠地瞪了王佑江一眼:“王佑江,你给我等着!”说完,带着打手们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王佑江握着赵虎的手,感激地说:“赵大哥,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这鱼档口就没了。”

      “王老板客气了,咱们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赵虎笑着说,“周熊那家伙就是欺软怕硬,以后他再敢来闹事,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这件事之后,王佑江在黄盖湖流域的名气更大了。官府的人敬他本分守法,江湖人士服他豪爽仗义,小混混们不敢再来骚扰,鱼档口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他又陆续在几个码头开了新的鱼档口,雇了十几个伙计,成了当地有名的渔业大户。

      这天傍晚,父子俩收船回家,夕阳西下,把湖面染成了金黄色。王逸舟撑着船,看着父亲的背影,感慨地说:“爹,没想到咱们能有今天。”

      王佑江望着远处的芦苇荡,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逸舟,做人做事,要勤劳,也要懂分寸。咱们靠打鱼起家,赚的是辛苦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跟人打交道,要真诚,要仗义,不管是官府还是江湖,只要你不欺人,别人也不会欺你。”

      渔船在湖面上缓缓行驶,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晚风拂过,芦苇荡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对父子的奋斗故事。王佑江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江湖依旧险恶,时局依旧动荡,但他已经有了底气。凭着勤劳的双手,凭着黑白两道的人脉,凭着做人的本分和仗义,他相信,自己和儿子一定能在这乱世中,守住这份家业,让日子越过越红火。而这份家业,也将成为日后孩子们闯荡的根基,支撑着王家在时代的浪潮中,稳稳地踏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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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28 19:25:3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第四节 茶香漫江城,携手赴新程



民国三七春江暖,太平口畔柳芽新。
阿雪擦碗闻笛起,急赴码头盼归人。
启铭衣锦还桑梓,皮箱满载礼与珍。
笑说汉港茶事盛,马车茶篓客商频。
昔租小铺今扩敞,敢囤青砖业渐臻。
邀雪同闯江城路,雪念亲邻意转颦。
爹娘深劝寻生路,王父赠银嘱远行。
雪托茶馆与表姐,遍辞乡老泪沾巾。
晨煮鸡蛋装行箧,码头送别人语声。
客轮渐远街衢渺,肩靠情牵暖在心。
携得青砖承旧梦,共期汉港筑新程。
纵使时局多动荡,同心不负此程奔。

      民国三十七年的春,太平口的长江水终于褪去了冬日的寒凉,岸边的芦苇冒出嫩黄的芽尖,茶馆门口那棵老槐树也缀满了细碎的白花。阿雪正低头擦拭着粗瓷茶碗,忽然听见码头传来一阵熟悉的船笛声 —— 不是平日里往返的小货船,是那种能走远路的大客轮,鸣笛声沉厚,能绕着古街飘半圈。
      她手里的布巾顿了顿,抬头往码头的方向望。阳光正好,把江面照得波光粼粼,一艘深褐色的客轮正缓缓靠岸,甲板上站着不少人。阿雪的心跳忽然快了些,放下茶碗就往码头跑,蓝布衫的衣角被风掀起,像一只展翅的蝶。

      人群里,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身影。王启铭穿着件藏青色的棉绸长衫,比去年走时胖了些,面色也红润,不再是往日带着风尘的疲惫。他手里提着两个沉甸甸的皮箱,正踮着脚往这边望,看见阿雪,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拨开人群走过来,声音里满是笑意:“阿雪,我回来了!”

      阿雪跑到他跟前,仰头看着他,眼眶有点热:“怎么没提前捎个信?”

      “想给你个惊喜。” 王启铭放下皮箱,伸手替她拂去发间沾的槐花瓣,“武汉到这边的船最近才通得顺,一处理完手里的事,我就往回赶。” 他提起一个皮箱,“给你带了些武汉的玩意儿,还有茶叶港的新茶。”

      两人并肩往茶馆走,王启铭一路说着武汉的事。武汉茶叶港比太平口的码头热闹十倍,到处都是运茶的马车、挑着茶篓的工人,还有穿着西装的外国客商。他刚到武汉时,租了个小铺面,只敢收些本地的散茶,后来认识了一位姓周的老茶商,教他辨茶、囤货,还把自己的老客户介绍给他。去年冬天,时局乱,不少茶商不敢囤货,王启铭却咬牙收了一批羊楼洞的青砖茶,开春后茶价涨了两成,一下子就打开了销路,现在铺面扩大了一倍,还雇了两个伙计。

      “那边的客商都说咱们太平口的青砖茶滋味醇,” 王启铭说得兴起,眼睛发亮,“我想着,要是你能去,咱们就能把茶馆的手艺也带去 —— 你泡的茶,比武汉那些茶坊的师傅都好,到时候咱们开个既能卖茶、又能喝茶的铺子,肯定能火。”

      阿雪听着,心里暖烘烘的,却也泛起一丝犹豫。她从小在太平口长大,茶馆是爷爷传下来的,老茶客们每天都来报到,还有爹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算好 —— 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他们?

      回到茶馆,王启铭打开皮箱,里面装着不少东西:给阿雪的一支银质发簪,簪头刻着小小的茶芽;给阿雪爹娘的武汉糕点,用油纸包着,还带着淡淡的香甜;还有几罐密封好的茶叶,标签上写着 “祁门红茶”“西湖龙井”,都是阿雪只听过没见过的茶。

      “你尝尝这个龙井,” 王启铭打开一罐,捏了些茶叶放进盖碗,冲上热水,“武汉的茶客都爱喝这个,咱们以后也能进些来,跟青砖茶搭着卖。”

      茶汤清亮,入口甘醇,阿雪喝着,却没尝出太多滋味。王启铭看出她的心思,放下茶碗,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舍不得家里,可太平口太小了,时局又乱,留在这儿,日子只会越来越难。武汉是大地方,茶叶港是正经的商道,咱们在那儿站稳了,不仅能过好日子,还能把爹娘也接过去 —— 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再也不用分开。”
阿雪低下头,手指轻轻绞着衣角。她不是不想去,只是一想到要离开住了十几年的茶馆,离开每天都来喝早茶的张大爷、李婶,离开爹娘,心里就空落落的。

      晚上,阿雪跟爹娘说了王启铭的想法。爹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娘在灯下缝衣服,沉默了半晌,爹才开口:“阿雪,启铭是个踏实人,在武汉能闯出名堂不容易。这世道,太平口也未必能一直太平,去大地方,总归是条活路。”

      娘放下针线,握住阿雪的手:“娘知道你舍不得家,可你还年轻,该跟启铭出去闯闯。咱们老两口身子还硬朗,你要是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要是以后日子好了,再把我们接过去,也挺好。”

      阿雪听着,眼泪掉了下来。原来爹娘早就替她想好了,比她自己还通透。

      第二天,王启铭带着阿雪去见他爹王佑江。王佑江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他们来,放下斧头擦了擦汗。王启铭把武汉的情况跟爹说了,又讲了想带阿雪去闯荡的事。

      王佑江看着儿子,眼里满是欣慰:“儿啊,爹当年支持你去贩茶,就是盼着你能有出息。现在你在武汉站稳了脚,是好事。阿雪是个好姑娘,你们俩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爹放心。”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递给王启铭,“这里面是爹攒的几块银元,你拿着,到了武汉,要是有难处,别硬撑。”

      王启铭接过布包,心里暖暖的:“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阿雪。等我们在武汉安顿好了,就回来接您。”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开始收拾行装。阿雪把茶馆的事托付给邻村的远房表姐,又给老茶客们挨家送了些自己炒的南瓜子,跟他们告别。张大爷握着她的手,眼眶红红的:“阿雪啊,到了武汉要是受了委屈,就回来,太平口永远有你的位置。”

      阿雪点点头,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把自己常用的茶针、茶勺都装进布包,又撬了几块上好的青砖茶 —— 那是她和王启铭的念想,走到哪儿都得带着。王启铭则忙着把太平口的一些老茶源介绍给表姐,叮嘱她好好照看茶馆,等以后他们回来,还要接着开。

      出发的那天,天还没亮,阿雪的爹娘就起来给他们煮了鸡蛋,装在布包里,让他们路上吃。王佑江也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干粮和咸菜。

      码头边,不少街坊都来送他们。客轮的汽笛响了,王启铭提着皮箱,阿雪牵着娘的手,舍不得松开。“娘,您和爹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

      “知道了,你也是。” 娘擦了擦眼泪,“到了武汉,记得给家里捎个信,哪怕只是说句平安。”

      王启铭扶着阿雪上了船,站在甲板上,对着码头上的爹娘和街坊们挥手。客轮缓缓驶离码头,太平口的古街、茶馆、老槐树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江面上的一个小点。

      阿雪靠在王启铭肩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家乡,心里有些不舍,却更多的是期待。王启铭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别难过,咱们以后还会回来的。武汉的茶叶港很大,我带你去看那里的茶园,去吃那里的热干面,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阿雪点点头,抬头看着王启铭。阳光照在他脸上,满是坚定和希望。她想起第一次在茶馆遇见他,他捧着茶碗,说 “这茶真好”;想起在芦苇荡里,他说 “一想到能见到你,我就有了动力”;想起他在武汉打拼,为了他们的未来,咬牙坚持。

      客轮顺着长江往下游驶去,江面越来越宽,风里带着江水的潮气,也带着远方的希望。阿雪从布包里拿出一块青砖茶,放在鼻尖闻了闻 —— 那是家乡的味道,是她和王启铭爱情的味道,也是他们未来的味道。

      王启铭看着她,笑着说:“到了武汉,我第一时间就带你去茶叶港,让你看看咱们的铺面。以后,咱们就在那里,把青砖茶卖到更远的地方,让更多人知道太平口的茶,知道咱们的故事。”

      阿雪笑着点头,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她知道,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风雨,时局或许还会动荡,但只要和王启铭在一起,只要手里还握着那熟悉的青砖茶,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客轮鸣着笛,朝着武汉的方向驶去。江面上,阳光正好,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的碎金。王启铭和阿雪并肩站在甲板上,望着远方,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 他们的新征程,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他们或许渺小,却凭着对彼此的爱和对事业的执着,要在武汉的茶叶港,闯出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让茶香漫过江城,也漫过他们往后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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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28 19:11:01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第三节 芦苇荡里的相思约



战乱秋深江水寒,阿雪守茶盼归帆。
启铭贩茶赴库仑,四月经年踏险滩。
码头忽闻江顺笛,布衫破处带尘烟。
铜勺赠别藏温意,夜约芦荡话悲欢。
糖糕甜透相思苦,铃响如言报平安。
阿雪缝衫添厚絮,启铭藏茶暖心间。
沙暴困途思倩影,茶香伴旅渡难关。
芦摇江咽惜别短,相守同心待岁安。

      太平口的秋,长江水裹着战乱的风声,比往年更冷些。码头的船少了,往日喧闹的号子声也稀了,只有阿雪守着的 “雪记茶馆”,还亮着一盏暖黄的灯 —— 那是王启铭走前特意换的新灯芯,说 “这样我回来时,老远就能看见”。
      阿雪坐在窗边,手指反复摩挲着案上一枚铜制茶针。这是王启铭去年贩茶前留下的,他说 “用它撬青砖茶最顺手,你先替我收着”。如今茶针的边缘被摸得发亮,就像她心里反复描摹的他的模样。没有书信可寄,战乱把驿站都冲乱了,她只能每天天不亮就去码头转一圈,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船影;打烊后再去江边站会儿,听着江水声,好像能离他走的路更近一点。

      王启铭这趟走了四个月。从太平口到库仑,要穿大漠、过险滩,还得绕开打仗的地界,比往常多走了半个月。阿雪算着日子,把他爱吃的南瓜子炒了又炒,怕放坏了;给他缝的厚布衫,叠在床头,每天都要摸一遍,怕潮了。

      这天晌午,阿雪正给一位老茶客泡青砖茶,忽然听见码头传来一声船笛 —— 是 “江顺号”!那是王启铭常坐的船!她手里的茶壶 “哐当” 撞在茶碗上,热水溅了手也顾不上擦,撩起蓝布衫的衣角就往码头跑。

      码头边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卸货的工人都缩着脖子,怕沾上传来的战事消息。阿雪踮着脚望,一眼就看见那个灰布短打的身影 —— 王启铭比走时瘦了些,脸上沾着风尘,裤脚还破了个洞,却还是一眼就瞅见了她,迈开步子就往这边跑,手里紧紧攥着个布包。

      “阿雪!”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跑到她跟前,先抓着她的手摸了摸,“没冻着吧?”

      阿雪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摇头说不出话,只盯着他脸上的一道新疤 —— 在眉骨上,结了浅褐色的痂。“这是……”

      “没事,” 王启铭笑着把布包塞给她,“在库仑给你买的,铜做的小茶勺,你撬茶时能用。” 阿雪打开布包,里面躺着个小巧的铜勺,勺柄上刻着细碎的花纹,摸起来温温的,是他揣在怀里捂热的。

      “晚上我来找你,” 王启铭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低,怕被旁人听见,“还去芦苇荡,我给你说库仑的事。”

      阿雪红着脸点头,把铜勺揣进怀里,像揣着个滚烫的念想,慢慢走回茶馆。下午的茶客少,她心不在焉地擦着茶碗,总忍不住往码头的方向望,连客人要续茶都忘了。

      等到天擦黑,阿雪锁了茶馆门,换了件浆洗得软乎乎的浅绿布衫,又把给王启铭缝的厚布衫叠好,揣在怀里 —— 他走时穿的那件,看那样子定是磨破了。她往长江口的芦苇荡走,秋末的芦苇长得比人高,风一吹,芦苇花飘得满世界都是,沙沙的声响能盖过远处隐约的枪炮声,倒成了安稳的避风港。

      刚走到芦苇荡口,就看见王启铭的身影。他手里提着个油纸包,脚边放着个粗布包袱,见她来,立刻迎上去,伸手牵住她的手 —— 他的手粗糙,指节上有几道新的划痕,却暖得很。“等久了吧?我去码头卸了货就过来了。”

      “没多久。” 阿雪把厚布衫递给他,“我给你缝的,比你上次穿的厚点,下次走时带上。”

      王启铭接过布衫,摸了摸针脚,眼眶有点热,拉着她往芦苇荡深处走。找了处靠江的土坡,他把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块糖糕:“在汉口码头买的,你以前说爱吃甜的,我一直揣在怀里,没敢压坏。” 阿雪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把这些日子的牵挂都化软了。

      两人挨着坐下,王启铭把粗布垫在她身下,自己则半边身子靠着她,望着远处太平口的灯火 —— 比往常暗了些,许是不少人家躲战乱去了。“这趟到库仑,还算顺,” 他轻声说,“就是过大漠时遇了沙暴,驼队困了两天,水快喝完的时候,我就摸出你给的青砖茶,嚼点茶叶渣,想着你还在等我,就不敢慌。”

      阿雪伸手摸了摸他眉骨上的疤:“这疤…… 是沙暴弄的?”

      “不是,” 王启铭笑了笑,“在库仑卸茶时,被茶驮子蹭了下,不碍事。那边的客商说咱们的青砖茶醇,订了下次的货,等下次走,我就能早点回来 —— 库仑卖完就往回赶,不绕远路了。”

      风把芦苇吹得晃,叶片擦过脸颊,软乎乎的。阿雪靠在他肩上,能闻到他身上的茶味和风尘味,那是属于他的味道,让她觉得踏实。“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去码头转,” 她轻声说,“看见像‘江顺号’的船,就跑过去看,总怕你路上出事。茶馆里的老茶客问起你,我就说你去北边贩茶了,很快就回来。”

      王启铭把她搂得紧了些,手指轻轻顺着她的头发:“下次我走前,多给你留些茶砖,你要是想我了,就泡碗茶,就当我陪着你。”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铜铃,挂在她衣襟上,“这是在库仑的集市上买的,风吹着会响,你听见铃响,就当是我在跟你说‘我很好’。”

      阿雪晃了晃铜铃,叮铃的声音很脆,盖过了远处隐约的枪炮声。她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把风尘都柔和了。“启铭,” 她说,“要是战乱再紧些,你就别走远了,咱们守着茶馆,也能过。”

      “我知道,” 王启铭点头,指尖捏着她的手,“我跟陈老板说了,下次贩茶,要是路上不安全,就先停一停。我答应你,一定好好回来,等这阵子战乱稳了,我就带你去羊楼洞,看你一直想看的茶园。”

      江水拍着岸边,哗哗的声裹着芦苇的轻响,成了他们的私语。阿雪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两小块青砖茶:“给你下次路上带的,我特意挑的去年的陈茶,滋味更醇些。” 王启铭接过,塞进贴身的衣袋里,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的牵挂揣在心上。

      夜色渐深,太平口的灯火更暗了,阿雪知道该回去了 —— 战乱时,夜里在外待久了不安全。两人慢慢起身,王启铭牵着她的手,走得很慢,谁都舍不得先松开。到了芦苇荡口,阿雪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挥挥手:“你也早点回去,别着凉。”

      王启铭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往码头走。贴身的衣袋里装着她给的青砖茶,衣襟上还留着她的温度。他知道,这趟的辛苦都值了 —— 战乱再难,路途再远,只要太平口有个阿雪等着他,有盏灯为他亮着,他就有底气走下去。

      后来,王启铭再去贩茶,果然只到库仑就返回,路上再绕远路。每次走前,他都会在茶馆的窗台上放一块青砖茶,阿雪每天泡一碗,就像他还在身边;每次回来,他都会带些库仑的小东西 —— 有时是一把羊毛梳,有时是一块花布,都被阿雪小心收在木箱里。

      他们还是会在芦苇荡相聚,有时是傍晚,有时是清晨,趁着战乱里难得的安稳,说些贴心话。没有书信,就靠那碗青砖茶、那个铜铃、每次见面时的拥抱,把相思熬得越来越浓。他们都信,等战乱过去,他们会守着茶馆,守着彼此,再也不用隔着千里万里,只在芦苇荡里偷偷相聚 —— 那时的芦苇花,定会开得比往年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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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18 12:29:1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第二节  结缘茶商,踏上贩茶路​



秋凉启铭念阿雪,欲将青砖售远些。
茶馆偶逢陈泰丰,畅谈贩茶北路业。
启铭诚恳询门道,泰丰见勤允带携。
阿雪缝囊装茶砖,大哥赠银嘱关切。
十月初一码头聚,乘船岳阳采货歇。
羊楼收茶辨优劣,鸡公车队新店接。
船穿盖湖汉口过,赊店换驼向漠野。
大漠遇匪泰丰解,库伦售茶心自悦。
返程更坚贩茶志,要让茶香传万叠。

      秋意渐浓时,太平口的江风里多了几分凉意。王启铭往茶馆跑的次数更勤了,有时是清晨天不亮就来,帮阿雪生起红泥小火炉,看着她把青砖茶砖撬成碎末,在陶壶里慢慢煮出琥珀色的茶汤;有时是傍晚收工后,带着从码头捎来的新鲜湖鱼,听阿雪讲爷爷当年种茶的旧事。他心里揣着个念头 —— 阿雪爱茶,若能把本地的青砖茶卖到外地或更远的地方,不仅能让更多人尝到这好味道,或许还能赚到更多的钱给两人攒下安稳的将来。

      这日晌午,茶馆里格外热闹。靠里的那张方桌旁围了三个人,其中一位穿着藏青色绸缎马褂,袖口别着块银质怀表,手指间夹着支烟,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王启铭刚坐下,就听见 “羊楼洞”“砖茶”“蒙古” 这些字眼,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 他早听阿雪说过,羊楼洞是远近闻名的茶镇,那里的砖茶能顺着我们街道边的这条水路一直可以贩卖到千里之外的蒙古,甚至俄罗斯。

      “要说这贩茶生意,就得走北路!” 绸缎马褂的商人吸了口烟,吐出的烟圈慢慢散开,“去年我把羊楼洞与聂市的青砖茶和米砖茶等混装,用驼队往库伦运,一路虽苦,可利润比在本地卖高了三成!就是路上不太平,风沙大不说,还得防着商道上的匪帮……”

      王启铭听得心头一动,端着刚泡好的青砖茶,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走了过去。他双手捧着茶碗,态度诚恳: “这位老板,您刚才说的羊楼洞砖茶生意,我能不能多向您请教两句?”

      商人抬眼打量他,见他穿着灰布短打,袖口沾着点茶渍,却眼神清亮,没有半分谄媚,便笑着点头:“小伙子,坐。我叫陈泰丰,做了十年贩茶的生意,你有啥想问的,尽管说。”

      “陈老板,” 王启铭坐下,把茶碗递过去,“我叫王启铭,家就在太平口。我常听茶馆的阿雪姑娘说青砖茶的好,也想学着做些茶生意,可不知道这生意到底咋做 —— 从羊楼洞收茶,再运到北边,得走多少路?要准备些啥?”

      陈泰丰接过茶碗,抿了一口,眼睛亮了亮:“这茶是雪记的吧?滋味醇,回甘足,是块好料。” 他放下茶碗,看着王启铭:“小伙子,贩茶不是轻松活。从羊楼洞到蒙古的库伦,走陆路得两个多月,要过黄盖湖,走长江,逆流上汉水唐白河等到达赊店镇,再换走陆路,还得走茫茫大漠。路上吃的是干馍馍,喝的是雪水,遇到风沙天,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那些占山为王的匪帮,见着商队就抢,去年我就丢了两驮茶,差点连命都没了。”

      王启铭听得心头一紧,可想到阿雪说起茶时的眼神,又咬了咬牙:“陈老板,苦我不怕。我跟着我大哥跑过运输,驴子、板车都摆弄过,也懂点货物保管的门道。只要您肯带带我,我一定踏实干活,绝不给您添麻烦。”

      陈泰丰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忽然笑了:“好!看你这小伙踏实勤快,又有心学茶,我就带你一起。下月初我要去羊楼洞收茶,再组个马驼队往北走,你要是愿意,就跟我走一趟,路上我教你辨茶、管货、应对麻烦。”

      王启铭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朝着陈泰丰拱了拱手:“谢谢陈老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当天傍晚,王启铭就把这事告诉了阿雪。阿雪正在收拾茶碗,听他说完,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眼圈微微发红:“启铭哥,北边那么远,路上又危险,你…… 你真要去吗?”

      王启铭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凉凉的,还带着茶渍的淡香:“阿雪,我想去。一来是跟着陈老板学本事,以后能把咱们本地的青砖茶卖得更远;二来也是想多赚点钱,等我回来,就……” 他话没说完,脸先红了,阿雪也低下头,手指轻轻绞着衣角。

      接下来的几天,阿雪帮着王启铭收拾行李。她给他缝了个厚实的布包袱,里面装着两件粗布长衫,还有一小包她亲手炒的南瓜子;又撬了两块上好的青砖茶,用油纸包好,塞进包袱最里面:“启铭哥,路上要是渴了,就泡点青砖茶,解乏。遇到风沙天,就把这布巾蒙在脸上,别让沙子迷了眼。”

      王启铭一一应着,把阿雪的话都记在心里。出发前一天,他去跟大哥王勇毅告别。王勇毅正在码头清点货物,听他说要跟着陈泰丰去贩茶,皱了皱眉:“老三,北边不比太平口,路上危险多,你可得当心。要是遇到难处,就往回走,家里还有我和老二呢。”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两块银元,塞进王启铭手里:“拿着,路上应急。”

      王启铭接过银元,心里暖暖的:“大哥,我知道了。等我回来,给你和二哥带北边的特产。”

      十月初一这天,天还没亮,王启铭就背着包袱,来到了太平口的码头。陈泰丰已经带着两个伙计在等他,太平口码头旁边停靠着一艘帆船,船上已经装着些货物及捆扎好的绳索。“启铭,来了?” 陈泰丰笑着打招呼,“咱们先坐坐船去岳阳,采购一些物品,再从岳阳走水路到新店与聂市,由于黄盖湖正处于枯水季节,船只能依靠停靠在新店码头这里,另外还要走一段陆路去羊楼洞,顺便采购一些从山里出来的山货,大概要五天时间。”

      王启铭点点头,跟着陈泰丰上了帆船。江风拂面,带着黄盖湖水的潮气,他回头望了望太平口的方向,茶馆的木匾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心里默念:“阿雪,等我回来。”

      五天后,他们终于到了羊楼洞。这里果然是茶镇的模样,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晒着茶叶,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茶香。陈泰丰带着王启铭去了镇上最大的茶厂,茶厂里工人们正忙着杀青、揉捻,蒸汽腾腾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陈泰丰拿起一块刚压好的青砖茶,递给王启铭:“你摸摸,好的青砖茶质地紧实,表面光滑,没有碎渣。要是一捏就散,那就是次品。”

      王启铭接过茶砖,入手沉甸甸的,表面印着 “羊楼洞” 三个字,纹路清晰。他学着陈泰丰的样子,用指甲刮了刮,没有碎渣掉落,心里暗暗记下。接下来的几天,他跟着陈泰丰收茶、验货、打包,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忙到深夜才休息。有时遇到茶农送来的茶不符合要求,陈泰丰会耐心地讲解,从不苛责,王启铭看在眼里,越发佩服这位老茶商。

      收完茶,陈泰丰雇了几十辆鸡公车,组成了一支小小的鸡公车运输队。出发那天,羊楼洞的茶农们都来送行,陈泰丰跟他们一一告别,还不忘叮嘱:“明年春天,我还来收你们的茶!”
      鸡公车队出羊楼洞,穿过凶险的七里冲,沿山路抵达新店水码头。王勇毅早托阿福接应,阿福很快带人手将车上货物搬上船。

      帆船先经潘河,再闯波涛汹涌的黄盖湖,终于到太平口。因陈泰丰老板准备充足,船队未作停留,直入长江顺流往汉口。在汉口办完必要手续后,又逆汉水行至襄阳,再沿唐白河到赊店——有南船北马之称最大的水陆中转站。

      陈泰丰老板江湖经验老到,早有熟人在此等候,一到便安排卸货,还麻利换乘马队与驼队,衔接得丝毫不差。

      刚开始的路还算好走,沿着山路蜿蜒前行,偶尔能遇到过往的商队。可走了半个月,进入大漠后,路就难走了。漫天的黄沙被风吹得漫天飞舞,打在脸上生疼。王启铭跟着陈泰丰,把布巾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骆驼在沙地上慢慢行走,蹄子陷进沙子里,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白天,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沙子滚烫,连空气都带着热气。王启铭背着水囊,每走一段路就喝一口水,不敢多喝 —— 水在大漠里比黄金还珍贵。晚上,他们就在沙地上搭起帐篷,点起篝火,烤着干馍馍吃。陈泰丰会给大家讲他以前贩茶的经历,讲他怎么躲过匪帮的抢劫,怎么在风沙里找到水源。王启铭听得入神,也跟着学了不少应对危险的办法。​

      这天傍晚,他们正准备搭帐篷,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陈泰丰脸色一变,连忙喊道:“不好,可能是匪帮!快把茶驮子挡在前面,拿起家伙!”​

      王启铭心里一紧,连忙跟着伙计们把茶驮子堆在一起,又从马车上拿起一根木棍,紧紧握在手里。不一会儿,一群骑着马的汉子就冲了过来,个个手持大刀,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凶狠的眼睛。“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为首的匪首大声喊道。

      陈泰丰上前一步,脸上堆着笑:“这位好汉,我们是贩茶的商队,没多少钱财,就这点茶叶,您要是不嫌弃,就拿两驮去。”​

      匪首眯了眯眼,打量着陈泰丰:“陈泰丰?我听说过你。去年你从这儿过,可是没给我留下东西。今天要是再想走,就得留下一半的茶!”​

      陈泰丰脸色不变,依旧笑着说:“好汉,一半的茶太多了,我们这一路还要吃饭、赶路,要是留下一半,恐怕到不了库伦。这样,我给您留下三驮茶,再给您两块银元,您看行不行?”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两块银元,递了过去。​

      匪首接过银元,掂了掂,又看了看陈泰丰身后的驼队,冷哼一声:“行,看在你识相的份上,今天就放过你们。下次再从这儿过,记得多准备点!” 说完,他挥了挥手,带着手下骑着马走了。

      等匪帮走远了,王启铭才松了口气,手心全是汗。陈泰丰拍了拍他的肩膀:“启铭,别怕。在这条路上,遇到匪帮是常事,只要懂得进退,不硬拼,大多能平安过去。”​

      王启铭点点头,心里对陈泰丰更佩服了。接下来的路,虽然依旧艰辛,可他再也没有慌过。遇到风沙天,他会跟着陈泰丰把骆驼赶到避风的地方;遇到骆驼生病,他会学着伙计们的样子,给骆驼喂药、梳理毛发。晚上休息时,他会拿出阿雪给的青砖茶,泡上一碗,茶汤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仿佛能看到阿雪温柔的笑脸。

      两个多月后,驼队终于抵达了库伦(乌兰巴托)。这里的集市格外热闹,到处都是穿着不同服饰的商人,有蒙古的牧民,有俄罗斯的客商,还有从内地来的商贩。陈泰丰带着王启铭去了一家熟悉的商铺,商铺老板看到他们运来的青砖茶,眼睛一亮:“陈老板,你这茶质地好,滋味醇,我全要了!”陈泰丰老板在这一路人脉不错,基本在库伦(乌兰巴托)销售一空,拿出部分钱采购一些皮货什么的就打道回府了。有些商队还会继续往北走到达俄罗斯境内的恰克图,那里的市场更加繁荣生意更好做。原来库伦与恰克图都是我们中国的地盘,所以商人走这段商路就是时间长些,并没有太多的麻烦事情。

      看着陈泰丰和老板谈妥价格,收下雨后的银元,王启铭心里涌起一股自豪感。这一路的艰辛,仿佛都在这一刻有了回报。他走到集市的角落,望着南方的方向,心里默念:“阿雪,我做到了。等我回去,就告诉你这一路的故事,咱们以后一起把青砖茶做得更好。”​

      几天后,陈泰丰带着王启铭开始返程。虽然路上依旧有风沙,有危险,可王启铭的脚步却比来时更坚定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贩茶路,这条路上有艰辛,有危险,可也有希望,有未来。而他心里的那个念头,也越来越清晰 —— 他要把太平口的青砖茶,把阿雪爱的茶,卖到更远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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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18 09:43:3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第一节 茶馆情牵青砖茶



太平口秋暑未消,启铭忙罢汗沾袍。
忽闻茶气飘街巷,雪记招牌檐下摇。
阿雪轻移端茶碗,撬得砖茶煮暖潮。
琥珀汤浓回甘久,启铭赞好茶味高。
细说茶史阿雪语,家传手艺自今朝。
此后常来茶相伴,花布相赠脸红潮。
帕绣茶芽回礼薄,约看茶园破晓朝。
露沾茶尖晨光里,心牵茶暖意难消。

      太平口的秋老虎总赖到九月底才肯走。江风裹着黄盖湖的潮气吹进古街,却吹不散码头边的热乎气 —— 挑夫们扛着麻包喊着号子往船上送,驴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 “吱呀” 响,杂货铺的掌柜倚着门框吆喝新到的湖鲜,连墙角的狗都吐着舌头,在阴影里蜷成一团。
      王启铭擦了擦额角的汗,把最后一卷粗绳递给码头的伙计。今早帮大哥王勇毅清点完往新堤运的货,又跟着老三帮船工补了补船篷,折腾到晌午,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他抬头望了望日头,正悬在头顶,晒得人眼晕,便想着找个地方歇脚,喝口凉水解解渴。

      顺着街边的屋檐往前走,一阵混着焦香的茶气忽然飘进鼻腔。不是寻常粗茶的苦涩,倒带着点陈醇的暖意,像晒透了的老棉絮,让人心里发酥。王启铭顿住脚,转头看见巷口挂着块褪色的木匾,上面用墨写着 “雪记茶馆”,字边还刻着几片小小的茶芽,风一吹,木匾轻轻晃,连带着檐下挂的红辣椒串也跟着颤。

      他推门进去,门轴 “咿呀” 一声,像是在跟老熟人打招呼。茶馆不大,拢共也就四五张方桌,桌面是磨得发亮的老松木,边角处包着铜皮,泛着温润的光。靠里的窗边摆着个红泥小火炉,炉上坐着把粗陶壶,壶嘴冒着细细的白汽,茶气就是从那儿飘来的。

      屋里已经坐了两三位客人,都是码头附近的老茶客,捧着粗瓷碗慢悠悠地喝着,嘴里聊着船运的行情,偶尔夹杂两句家长里短。王启铭找了张靠门的空桌坐下,刚要喊 “来碗茶”,就见一个穿浅蓝布衫的姑娘从里屋走了出来。

      姑娘看着不过十七八岁,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发梢用青布绳系着,垂在肩头。她的皮肤是那种常年待在屋里的白,衬得一双眼睛格外亮,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手里端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三只粗瓷碗,走路时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客官,您是要喝茶吗?” 姑娘走到桌前,声音也像茶气似的,温温软软的,带着点本地口音的糯。她把托盘放在桌上,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腹上沾了点淡褐色的茶渍,像是常年泡茶留下的印记。

      王启铭点点头,刚想说 “来碗凉茶”,却见姑娘转身走到火炉边,掀开陶壶的盖子,一股更浓的茶香涌了过来。她从旁边的竹筐里拿出一块青黑色的茶砖,茶砖约莫巴掌大,表面印着模糊的花纹,边缘有些细碎的茶渣。姑娘用一把小巧的茶针,沿着茶砖的纹路轻轻撬了一小块,放进壶里,又往壶里加了些刚烧好的热水,盖上盖子,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提起陶壶,往粗瓷碗里倒了一碗茶。

      茶汤是深琥珀色的,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茶沫,热气袅袅地往上飘,带着点焦香和陈香混合的味道。姑娘把茶碗推到王启铭面前,轻声说:“客官,尝尝我们家的青砖茶。这茶是去年压的,放了一年,滋味更醇些。”

      王启铭端起茶碗,先凑到鼻尖闻了闻,那股香气比刚才更浓了,不冲鼻,反倒让人觉得踏实。他抿了一口,茶汤滑过舌尖,先是有点淡淡的涩,接着就回甘了,喉咙里暖暖的,连刚才的燥热都消了大半。他愣了愣,放下茶碗,看着姑娘说:“姑娘,这茶香气独特,滋味醇厚,我从未喝过如此好茶。”

      姑娘听了,嘴角弯了弯,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客官过奖了。这青砖茶是我们本地的茶,用的是黄盖湖边上种的茶树叶子,采下来后要杀青、揉捻,还要渥堆发酵,最后压成砖,能放好几年呢。以前商船往北方运货,都要带几块青砖茶,路上渴了就泡着喝,解乏又解腻。”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 王启铭听得入了神,他从小在太平口长大,跟着大哥跑运输,见过不少货物,却从没留意过本地的青砖茶。他看着姑娘,又问:“姑娘,你怎么对这茶这么了解?”

      “我爷爷以前就是种茶的,” 姑娘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慢慢说起话来,“以前我们家在湖边上有片茶园,每年春天,爷爷就带着我去采茶。后来爷爷年纪大了,茶园给了亲戚种,我们就开了这家茶馆,卖的都是自家压的青砖茶。我叫林若雪,客官要是不嫌弃,叫我阿雪就行。”

      “阿雪姑娘,” 王启铭跟着念了一遍,觉得这名字和人很配,像雪落在茶砖上,干净又温柔,“我叫王启铭,大家都叫我老三。平时帮我大哥跑运输,今天刚好忙完,进来歇脚。”

      那天下午,王启铭在茶馆坐了很久。阿雪又给他续了两次茶,两人聊着天,从青砖茶聊到太平口的码头,从湖里的鱼虾聊到远处的岳阳城。阿雪知道的事情很多,说起青砖茶的制作工艺,她会比划着杀青时的动作,说 “要把叶子放在大铁锅里炒,火不能太旺,不然会糊”;说起爷爷运茶的往事,她会眼神发亮,说 “爷爷以前用独轮车推着茶砖去聂市码头,要走大半天的路,晚上就睡在路边的草棚里”。

      王启铭听得很认真,他以前觉得跑运输、赚大钱才是正经事,可今天听阿雪说话,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 守着一家小茶馆,泡着自己家的茶,跟客人聊聊天,安稳又踏实。夕阳透过窗棂,照在阿雪的麻花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王启铭看着她,心里忽然有点发慌,又有点甜,像喝了那青砖茶的回甘,久久散不去。

      从那以后,王启铭就常来 “雪记茶馆”。有时是早上忙完活,来喝一碗热茶再去码头;有时是傍晚,等阿雪把茶馆收拾得差不多了,跟她聊会儿天再回家。他每次来,阿雪都会泡上一碗青砖茶,有时还会端上一碟自家炒的南瓜子,或者一小块麦芽糖。

有一次,王启铭带来了一块从新堤码头买的花布,浅粉色的,上面印着小朵的栀子花。他递到阿雪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上次听你说想给奶奶做件新衣裳,这布看着软和,你看看合不合适。”


      阿雪接过布,手指摩挲着布料,脸一下子红了,小声说:“王大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不算贵重,就是顺手买的。” 王启铭挠了挠头,看着阿雪的脸红,自己的脸也热了,“你奶奶要是穿着合身,我下次再给你带块别的颜色。”

      那天晚上,阿雪泡的青砖茶比平时更醇,回甘也更久。两人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亮慢慢升起来,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一层霜。阿雪忽然说:“王大哥,等过几天天气凉了,我带你去湖边上的茶园看看吧。现在茶树开始长新叶了,早上有露水的时候,叶子上亮晶晶的,很好看。”

      王启铭心里一动,连忙点头:“好啊,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他看着阿雪的侧脸,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点湖水的湿气,还有阿雪身上淡淡的茶香味。王启铭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青砖茶,暖意在胸腔里蔓延开来,他忽然觉得,也许这辈子,他就离不开这碗茶,还有泡茶的这个人了。

      又过了几天,王启铭像往常一样来茶馆,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阿雪站在檐下,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见他来了,阿雪连忙迎上来,把布包递给他:“王大哥,这是我用你给的布做的帕子,你跑运输的时候用得上,擦汗方便。”

      王启铭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块方帕,浅粉色的布上,阿雪用青线绣了几片小小的茶芽,针脚很细,绣得很精致。他拿起一块,放在手里,觉得软软的,心里也软软的。他看着阿雪,认真地说:“阿雪,谢谢你。这帕子我会好好收着的。”

      阿雪低下头,小声说:“不用谢。对了,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茶园,你要是有空,就早点来。”

      “有空,肯定有空。” 王启铭连忙说,生怕错过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王启铭就到了茶馆门口。阿雪已经收拾好了,穿着一件新的浅蓝布衫,麻花辫上换了根粉色的布绳,手里拿着两个竹篮,里面放着水壶和点心。两人沿着湖边的小路往茶园走,路上有早起的渔民划着小船,湖面泛着淡淡的雾气,像一层薄纱。

      茶园在湖边上的山坡上,一排排茶树整整齐齐的,叶子上沾着露水,太阳刚出来,照在露水上,亮晶晶的,像撒了一地的碎银子。阿雪走进茶园,蹲下身,轻轻拂去一片茶叶上的露水,对王启铭说:“你看,这叶子要采一芽二叶的,这样做出来的茶才香。”

      王启铭也蹲下来,学着阿雪的样子,轻轻碰了碰茶叶,露水沾在指尖,凉凉的。他看着阿雪认真的样子,忽然说:“阿雪,以后我常来帮你采茶吧。”

      阿雪抬起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含着光:“真的吗?”

      “真的。” 王启铭点点头,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 等以后,他要和阿雪一起守着这家茶馆,一起种茶、制茶,每天都能喝到她泡的青砖茶,这样的日子,比跑再多运输都好。

      太阳慢慢升高,雾气散了,茶园里的茶香和泥土的香味混在一起,让人心里踏实。阿雪摘下一片茶叶,递到王启铭嘴边:“你尝尝,新鲜的茶叶,有点甜。”

      王启铭张嘴接过,茶叶在舌尖上,果然有淡淡的甜,还有点清冽的香。他看着阿雪的笑脸,觉得这味道,比任何茶都好。他知道,从在茶馆喝到那碗青砖茶开始,他的心,就已经系在这碗茶,还有这个叫林若雪的姑娘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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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18 08:50:0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第六节 勇毅助力 阿福进军新店码头闯荡



勇毅起初干苦力,天天累得直晃荡。
慢慢攒起运输队,驴车板车都用上。
短途生意先起步,后来瞅准水路旺。
全家帮忙凑了钱,买艘大船跑通航。
新堤码头遇阿福,发小见他眼发亮。
说想跟着去闯荡,盼着能把大钱赚。
勇毅看他身板壮,笑着应下带他闯。
推荐去那新店港,码头热闹机会广。
刚到码头看呆了,船挤船来货堆山。
号子声儿震天响,工人忙得脚不闲。
阿福咬牙把活干,肩膀磨破血印显。
再疼也不喊放弃,咬牙坚持一天天。
后来遇着急活计,货物要快搬完场。
阿福分工有办法,大伙齐心效率涨。
提前完工管事夸,转眼让他当工头。
管得妥当人心齐,不忘勇毅引路长。

     老大王勇毅在黄盖湖出江口的太平口古街混出点名堂了。最开始,他带着一帮人干纯粹的搬运体力活,每天累得腰酸背痛,但他脑子活泛,慢慢搞起了一个运输队。队里有驴子、板车,还有鸡公车,承接些短途运输的活儿,好歹也算个小老板了,那些纯粹出苦力的活儿,他都安排给下面的人干了。

     后来,他瞅准水路运输有搞头,可买船得花不少钱。好在老父亲王佑江、老三王启铭,还有老二王逸舟都来帮忙。凑齐了钱,他麻溜地买了一艘大船,开通了新店码头、聂市码头、睦里畈码头、太平口码头到洪湖新堤码头的短途运输线。这一来,生意做得更红火,附近几个码头的货物都经他的船运,大家都知道太平口有个搞运输很厉害的王老大 。

      新堤码头,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一艘满载货物的大船缓缓靠岸,船身随着水流轻轻晃动。船舷边,王勇毅身姿挺拔,他那被岁月和风霜雕刻的脸上,一双眼睛透着精明与果敢。看着码头工人熟练地将货物搬运下船,他微微点头,嘴角挂着一丝满意的笑意。

      “勇毅!” 一声呼喊从码头人群中传来。王勇毅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拨开人群,快步朝他走来。来人正是阿福,他和王勇毅是发小,两人从小在村子里一起摸爬滚打,感情深厚。

      阿福跑到船边,咧嘴笑道:“勇毅,可算把你盼来了。听说你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我这心里啊,痒痒得很,也想去闯荡闯荡。” 王勇毅看着阿福那满是期待的脸,又瞧了瞧他强健的体格,心中一动,拍了拍阿福的肩膀,爽朗地说:“好啊!阿福,凭你这身子骨,跟我出去肯定能赚大钱。”

      两人找了个僻静处坐下,王勇毅详细地给阿福讲起了外面的世界。“阿福,我打算介绍你去黄盖湖最大的水码头 —— 新店码头当搬运工。那地方人来人往,货物堆积如山,只要你肯吃苦,机会多得是。” 阿福听得眼睛发亮,不住地点头。

      几天后,王勇毅带着阿福,一路辗转,终于来到了心心念念的新店码头。刚一踏入这片地界,阿福就被眼前繁华的景象惊得合不拢嘴。
      码头边,一艘艘货船密密麻麻地停靠在一起,好似一片桅杆的森林。工人们扛着沉重的货物,脚步匆匆却又有条不紊,此起彼伏的号子声交织成一首充满力量的劳动之歌。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反射出的光芒映照着码头的忙碌,也映红了阿福那满是惊叹的脸庞。​

      码头旁的街道,更是热闹非凡。街边店铺林立,招牌琳琅满目。小吃摊前,热气腾腾,卖面的师傅熟练地将面条丢进锅里,瞬间,面香四溢,引得阿福肚子里的馋虫直闹腾。杂货店中,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从精致的陶瓷碗碟,到结实耐用的农具,应有尽有。店里进进出出的顾客,手中拎着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勇毅哥,这儿可真热闹!” 阿福扯着王勇毅的袖子,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这繁华的景象。王勇毅笑着点点头:“是啊,阿福,这里机会多,咱们只要肯吃苦,肯定能挣到钱。” 阿福重重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走着走着,他们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处,原来是个民间艺人在表演杂耍。艺人将手中的几个球抛向空中,双手灵活地舞动,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引得周围的观众阵阵喝彩。阿福也被这精彩的表演吸引,不禁拍手叫好。​

      此时,一艘装满货物的大货船缓缓靠岸。船长站在船头,指挥着工人卸货。阿福望着那忙碌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勇毅哥,我想在这儿干活,一定能行!” 王勇毅拍了拍阿福的肩膀:“好样的,阿福,咱一起努力!”

      王勇毅找到码头管事的,递上一包烟,笑着说道:“兄弟,这是我发小阿福,身强力壮,干活儿踏实,你给安排个活儿呗。” 管事的看了看阿福,点了点头:“行,看在王老大的面子上,就让他留下吧。”

      阿福就这样在新店码头干起了搬运工。每天天不亮,他就跟着大伙来到码头,扛着沉重的麻包、木箱,一趟又一趟地往返于船上和仓库之间。刚开始,阿福的肩膀被磨得皮破血流,晚上回到住处,浑身酸痛得动弹不得。但他想起王勇毅的话,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福凭借着自己的力气和肯吃苦的劲头,渐渐在码头站稳了脚跟。他干活儿不仅卖力,还特别灵活,总能想出一些省力又高效的办法。其他搬运工人对他既佩服又认可,有什么事儿都爱找他商量。

      一次,码头来了一批紧急货物,需要在短时间内搬运完毕。阿福组织大家,合理分工,按照他的方法,众人齐心协力,竟然提前完成了任务。码头管事的对阿福刮目相看,不久后,便让他当了搬运工头。

      阿福当上工头后,管理得井井有条。他关心手下的兄弟们,大家也都对他心服口服。在他的带领下,新店码头的搬运工作效率大大提高,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阿福时常会想起王勇毅带他来这里的那天,心中满是感激。而王勇毅在得知阿福混出了名堂后,也十分欣慰。他知道,在这闯荡的路上,阿福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走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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