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盖湖流域渔村小人物群像的人性之光,《红旗村》赏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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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盖湖流域渔村小人物群像的人性之光
         邱从仁

　　欣读《湘江文艺》2024年第6期袁硕士中篇小说《红旗村》，如同赴一场黄盖湖渔村渔事生活变迁之旅。该小说以湘鄂交界水域的红旗村为背景，生于斯、长于斯、奋斗于斯的何守护、何布阳、荷花、陈春红等渔民们逐渐接受长江十年禁渔政策，踏着酽酽烟火味进入读者视野，演绎了一曲曲靠湖吃湖、有情有爱、人湖相依、穷则思变的和谐发展乐章。作者用饱满细腻、情融于景的笔触，简洁明快、朗朗上口的渔乡俗语，深情描绘了旑旎绮丽、烟波浩淼、锦鳞游泳、渔歌唱晚的原生态江南鱼村风光，也给我们带来了黄盖湖渔家粗犷豪爽、勇往向前、向善向美的人性温暖和光辉。

　　一、爱恨交织，俚俗风趣颂扬了湖乡渔家纯真爱情

　　在实施十年禁渔政策、渔民退渔上岸大背景下，作者以主人公何守护暴风雨中义救荷花却被何布阳截胡，演绎相爱不得的渔民故事为明线，人们渐次退渔还湖、纷纷上岸另谋出路为暗线，成功运用倒叙、顺叙、旁叙等笔法，夹杂大量黄盖湖当地轻快形象的乡野俚俗字句，亲切自然讲述了何守护与荷花的两情相悦却不能拥有之恋，荷花对何守护自然流露的感恩与牵挂，何布阳与荷花的寻常夫妻之情，陈春红与何守护的琴瑟和谐之欢。他们看似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乱麻，但他们居于湖乡渔家的本性良善，坚守道德和家庭底线，人前人后敢爱敢恨，却仅止步于默默关心呵护，光明磊落为对方着想，尽己力量帮衬对方，不敢越雷池一步，互相扶持走向禁渔还湖的变迁之路。荷花的敢爱，体现在知恩图报，如“荷花从何守护家门口一把藤椅上，把衣服收起，跑湖边给他们父子洗衣。”“荷花心里琢磨，既然何守护得不到了，一根骨头不能哄几条狗，一根鱼刺不能哄几只猫，还不如给他找个姑娘，有个抬轿的。”何守护的敢爱，却是“自从何布阳与荷花结婚，自己却从来都没正眼看过荷花一眼，连闹洞房都没去。这也就算了，可何布阳不该打荷花，洗条短裤又有好大的事呢？……看来这何布阳不打不晓得学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要自证清白，同时为荷花讨回公道。何布阳的敢恨，就有点酸溜溜的了，“一听到是何守护的名字，浑身猫狸抓了，气冲冲地去找荷花，没等荷花开口，起手就给她一耳光，差点把她脖子打落了枕。”然而，在知晓何布阳、荷花不能生育小孩的困境时，何守护和陈春红夫妻同心，瞒着何布阳偷偷与荷花商量，不顾当时生育二胎要结扎的计生政策，吃住泡在湖里风餐露宿近一年，只为荷花送去一个大胖小子——胖鲶鱼。在打鱼禁渔、分湖到户、电鱼毒鱼等变迁困境中，他们坎坷多舛，历经磨难，有过爱在心头口难开的惺惺相惜，有过鸡毛蒜皮的争吵打闹，但上错花轿倒也没嫁错郞，双双对对踏实过日子，各自夫妻善缘善果。结尾讲述了禁渔上岸新政后，大学生村官龙振兴与小鸬鹚意外重逢，着墨不多，饶有趣味，一句“有戏”，或许又将拉开湖区新生代爱情故事，给读者带来无限神往和希望。

　　二、爱湖亲湖，原汁原味描摹了勤劳质朴的渔村生活

　　作为土生土长的黄盖湖流域青年作家，袁硕士字里行间都是对黄盖湖绝美风情的深深眷恋，对家乡渔村渔事发自内心的浓情写意。如介绍黄盖湖方言杂揉江南话、坦渡“挖泥族”、湘湄县官方话长安话，翘舌余音，郎情妹意，在作者眼里竟成天籁之音。连呼唤孩子小名，渔民们也顺手拈来，诸如大鳡鱼、小鸬鹚、小翘白、胖鲶鱼之类的，叫得亲切顺口，甚至对镇里派来落实渔民政策的大学生村官，在爱屋及乌的陈春红看来都是黄盖湖一份子，“他就是条鳊鱼，蛮耐看，我喜欢”。

　　在作者一叹三咏的抒情笔下，黄盖湖成为当地渔民倾注情感、故土难离的精神家园和温馨寓所。主人公何守护一辈子坚守黄盖湖，乡亲们相约“日出临湖而渔、日落枕船而眠”网鱼时，他首当其冲劈波斩浪在打鱼；乡亲们分湖到户开展网箱养鱼时，他仍执着淡定往返于黄盖湖坚持传统作业；部分不良分子为谋取私利罔顾国家禁令疯狂电鱼毒鱼炸鱼，摆“迷魂阵”“粘鸟网”破坏生态竭泽而渔时，他感到压抑愤怒却无计可施，只能尽个人力量救助那些可怜中招的大鱼、大鸟甚至江猪，他如同《堂吉诃德》里穿破旧盔甲、骑瘦马的穷困潦倒斗士，落寞独钓黄盖湖；而国家实施禁渔上岸新政后，他还是心醉神驰黄盖湖波澜不惊、一碧万顷的壮阔胸襟，义无返顾充当志愿者，穿上红马甲、套上红袖章巡湖护湖，成为黄盖湖最后一个渔民。爱之深念之切，何守护等渔民祖祖辈辈临湖而居、靠传统打鱼为业，黄盖湖就是他们生命和全部，他们早已将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融入宽广壮阔的黄盖湖，愿用他们卑微的生命为之坚守，为之佑护，为之歌唱，为之奋斗。读者从何守护格格不入的坐七星坝发呆、愿做“犟头精”打死不上岸等小故事中，“尝一脔肉而知一镬之味”，可感同身受理解和敬仰渔民们浸入骨髓的爱湖亲湖赤子情怀和精神眷恋。当然，还有口无遮拦、喜欢撒泼、爱得坦荡的荷花，畏前怕后、有点投机偏信、且家暴倾向的队长何布阳，鬼灵惊怪、胆大心细、为人仗义、懂得驭夫之术的陈春红等其他渔民形象也刻画得栩栩如生、宛在眼前，读者也能与他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感受湖乡生活的美好点滴。

　　三、真挚真诚，细腻传神讴歌了渔民们守望互助情感

　　《红旗村》开头写何守护于惊涛骇浪中救起了翻船落难的荷花父女俩，虽说荷花被截胡阴差阳错嫁给了何布阳，何守护心里酸溜溜的，荷花小俩口结婚也没去讨杯酒喝，但他堂堂正正，不求回报，正如其父何藕所说，“偶然碰到，不足为奇，湖里的人，哪个碰到这事，不会搭把手？”荷花用另一种爱的方式为何守护父子俩浣洗衣服，被何布阳误会闹矛盾出走娘家时，其父亲荷雄从湖北对岸带着礼物过来劝和，巧妙解开了何守护父子俩心结，道出了曾经在湖中捞出了小时候在船上嬉耍落水的何守护兄弟俩。患难湖乡人，遇险当相助，荷雄亦显现同为渔人的豪气，“而今不讲江湖了，但还要讲义气，黄盖讲大义，有担当，忍辱负重。”并由衷夸赞何守护，“好小子！这才是湖里人。”

　　何宇护夫妇俩躲避计划生育给荷花生娃那阵子，作为队长的何布阳并不知内情，陪同妇女干事来查环查孕，多次到何守护弟弟家探讯无果后，他动了怒气决心“搞点动静出来”以敬效尤，领着计生办一帮后生来硬的，“没抓到人就拖船，拿网，没收渔具。”逼得何守护弟媳陈一秀撒泼骂街，他弟弟何守佳操刀追着何布阳讨说法。何布阳心中有愧，最后答应动员乡邻帮助何守护弟弟建房子。他“带着大家挑湖泥、盖芦苇、铺彩布。”仅十来天功夫，何守佳所建的红彤彤小窝棚有了看相，何布阳喟叹，“这个冤仇该了结了”。同住黄盖湖，共享一片天，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渔村乡亲们的矛盾船头相闹船尾合，谁家有什么难处，遇到什么危险，大家都尽释前嫌，同仇敌忾，腾出时间相帮，忘我舍命救助，彰显了湖乡渔民的勇敢无畏精神和守望相助氛围。

　　黄盖湖流域青年作家袁硕士笔下的《红旗村》，以情景交融的叙事风格和人湖和谐共处的深刻内涵，通过黄盖湖流域渔村小人物群像塑造，刻画了传统生活方式在湖乡现代化进程中的瓦解趋变，多彩多姿映照出渔民们心态历程、人性微光和湖乡眷恋，再现了“守护一江碧水”生态文明背景下渔民们的生存困境、破圈发展与振兴愿景，给长江流域渔村振兴带来了新的文学探索和现实思考。

本文转载于岳阳红网论坛，作者网名：汝城邱从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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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对《红旗村》小说的评价：

彭银华：黄盖湖流域青年作家袁硕士笔下的《红旗村》，以情景交融的叙事风格和人湖和谐共处的深刻内涵，通过黄盖湖流域渔村小人物群像塑造，刻画了传统生活方式在湖乡现代化进程中的瓦解趋变，多彩多姿映照出渔民们心态历程、人性微光和湖乡眷恋，再现了“守护一江碧水”生态文明背景下渔民们的生存困境、破圈发展与振兴愿景，给长江流域渔村振兴带来了新的文学探索和现实思考。

高文虎：欣读《湘江文艺》2024年第6期袁硕士中篇小说《红旗村》，如同赴一场黄盖湖渔村渔事生活变迁之旅。该小说以湘鄂交界水域的红旗村为背景，生于斯、长于斯、奋斗于斯的何守护、何布阳、荷花、陈春红等渔民们逐渐接受长江十年禁渔政策，踏着酽酽烟火味进入读者视野，演绎了一曲曲靠湖吃湖、有情有爱、人湖相依、穷则思变的和谐发展乐章。作为土生土长的黄盖湖流域青年作家，袁硕士字里行间都是对黄盖湖绝美风情的深深眷恋，对家乡渔村渔事发自内心的浓情写意。

石门小猫：阅读，往往从一段字，一篇文，一本书开始。读后细品，才收获足够营养。
邱老师带来的对小说《红旗村》作品中红旗村黄盖湖边的渔村渔事生活的读后感，加入自己的独特见解，更见其功底与积极意义。
可谓：“阅读有收获，评论现深意。”
故事的背景是长江十年禁渔。文中提到了渔家何守护与荷花纯真爱情为明线，渔民退渔还湖谋出路为暗线。鲜明的人物个性，善良的人物本质，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变迁之路的坎坷都成了吸引人的诸多元素。故事里涵盖了坐七星坝发呆、愿做“犟头精”打死不上岸等小故事，更能突出主人公的人物性格，爱湖亲湖的赤子情怀和对故乡的深深眷恋，感同身受。忘我舍命般的救助，更显渔民的勇敢无畏和互帮互助的气氛。丰富多彩的渔民生活，在小人物的世界里发光，也给读者带来更多探索与思考。创作需要一处乐土，评论同样需要热烈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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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硕士是当代知名作家，其作品以生态文明和乡村振兴为主题，代表作《红旗村》是其创作的中篇小说，2024年发表于《湘江文艺》第六期。

袁硕士，1976年生，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毛泽东文学院第五期作家研讨班学员，岳阳市辛亥革命研究会理事。著有长篇小说《欲望》等、中篇小说《花开锦上屋》《钟杨畈事略》《百善烧烤店》《麋鹿》《腰子饭铺》等、长篇报告文学《一个人的村庄》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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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排从左至右第四位即中间一位是袁硕士先生

作品主题
小说以长江十年禁渔政策为背景，讲述了黄盖湖畔红旗村渔民的生活变迁。通过主人公何守护、荷花、何布阳等角色，展现了渔民从依赖捕鱼到转型守护生态的转变过程，反映了新时代背景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主题。 ‌

艺术特色
‌1,情节构建‌：故事从渔民何守护救起落水荷花展开，通过感情线与现实困境交织，推动情节发展，环环相扣且自然流畅。 ‌‌

‌2,人物刻画‌：何守护的责任感、荷花的知恩图报、何布阳的担当等形象鲜明，展现了渔村中不同角色的性格特质。

‌3,语言风格‌：描写黄盖湖的段落如“十三万亩的黄盖湖像火烧云”等句式，兼具写实与诗意，增强了画面感。

创作初衷
袁硕士通过文学记录渔村转型，旨在传递禁渔政策下普通人的命运变化与希望，并呼吁关注生态保护与乡村振兴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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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村（中篇小说）

袁硕士

一

　　黄盖湖一年一度的观鸟节到了，何守护穿上红马甲，套上红袖章，早早来到七星坝巡湖。
　　一道晨光照在滩涂，成千上万的鸟唤醒了黄盖湖，何守护忍不住唱起了渔歌。

　　何守护是红旗村最后一个渔民，也是黄盖湖最后一个渔民。

　　长江十年禁渔后，红旗村四十多户渔民都上了岸。经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煎熬后，接过镇政府颁发的护渔志愿者证书，何守护也终于上了岸。

　　何布阳的老婆荷花差点就嫁给何守护了，荷花是何守护从湖里捡来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何守护与何布阳是红旗村出了名的后生，壮实健硕，驾得船、撒得网、撸得虾，两个人的父亲是老搭档，是尿一个壶的。

　　一个秋天，红旗村开渔节来临，何守护与何布阳第一次跟父辈们正式下了湖。

　　黄盖湖的渔船大多是木质的，长四米左右，两头尖，船首有封头板，方便打鱼站立用，有的正舱无盖板，开放式的，用来装渔网和鱼，正舱有一两个隔板，用来给鱼分类。有的正舱有乌篷，几根桨和支架搭起来，用芦苇或者柏油纸布蒙住，船上就可以住人了。船尾有后座，方便摇桨和休息。一般一船两人，两船一组，相互有个照应。

　　今天何守护特别高兴，湖面上的孤寂和满湖的美景，让他忍不住唱起了渔歌。黄盖湖的方言就像夹生的湘北话，既有江南话带着余音的韵味，又有坦渡“挖泥族”的翘舌音，还有湘湄县官方话长安话的腔调，各种方音夹杂在一起，再加上一些恩恩爱爱，杂乱无章地排列组合，就成了湖上的天籁之音。

　　共享一湖的湖北也有渔民，那边的船在交界不远处打鱼。鱼越打越少，抵不住大家对资源的抢夺。两边的渔民，自以为这么做，就占了便宜，格外的开心。抢女人，也成了湖上小伙子们的美事。这时候的何守护还年轻，巴不得抢个湖北妹子，解馋。他看到湖那边有船，挂了花布红绸，就扯开嗓子唱。他觉得，船上肯定有姑娘。听到姑娘回应，他就多唱一阵子，算是对船歌。

　　船歌一对，后生就高兴，长辈们就不想回岸了。何守护的父亲就干脆在船上起火煮鱼，湖水煮湖鱼，整二两烧酒，父子两就可以在湖里过夜了。

　　夕阳下，十三万亩的黄盖湖就像火烧云，飞起、落下、游动、追逐、嬉闹的黑色影子，便是成千上万的越冬小天鹅、白鹤、苍鹭、白鹭、灰雁，它们无拘无束，悠闲自得，甚至还有一两只鸟，不知是打架，还是调情，忽上忽下，也不怕渔翁的围观。这个时候，渔民劳累了大半天，下完网，点燃渔火，点点渔火是湖里的火星子，滋滋一下烧热了湖面，烧热了天空，烧得湖水炙热炙热。然而，这样的热烈，就是渔民的二锅头，整上两口，就能熬过漫长的冬夜。

　　何布阳把船靠向何守护，说，你唱歌要是能拐个湖边妹子，我跟你姓。

　　何守护哈哈大笑，说，我的歌唱得好，还怕湖里冇姑哩？要是唱来了，你就莫抢，我不喜欢我哩田里的蛤蟆到别人家田里叫。

　　何布阳开了个荤玩笑，拿何守护取乐，激起了他的荷尔蒙，说，那不一定，两只船挨着的，你船上的姑哩爬到我船上都不晓得。

　　红旗村还没有湖北的媳妇，总喜欢拿湖北找妹子作为嚼头，何布阳的玩笑一开，引得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初秋炎热，鱼市清淡，加上晚上凉快，打鱼便成了一种慢生活。湖天还是通红的，晚上的鱼火锅就吃完了。何守护在船舱里搭几块木板，垫一张草席乘凉，望着天空数星星。天上有多少星星，湖里就有多少鱼，湖里有多少鱼，梦里就有多少想遇见的少女。

　　无论生活多美好，命运总会有坎坷。

　　星星还没出来，天就变了。发黄的晚霞擦了一下抹布，黑了两片。夏季的雨就已经够折磨人了，秋天的傍晚下雨，可能也不是简单的走暴。何布阳和何守护赶紧收网。刚收网，湖水就像决了堤似的，浪和着一束霞光的倒影泼在船上，把人泼得一惊。他们各自的父亲立即坐在船尾撑船，保持平衡。一阵忙活，何布阳先摇桨返程。何守护怕父亲吃力，换位驾船。刚换好位置，湖北方向打来一条船，两个黑影抓在翻了的船板上。危险，救人。

　　何守护赶紧把船划过去，黑影靠过来，一人抓一边，一通手忙脚乱。一人扎进水里，冲出水面，一个翻身，上了船。一看就是个老渔翁，水性好，上船有经验。还一个人没上来，何守护让父亲稳船，自己摸索着靠上前去，抓起那人的手，一把就拽上了船舱。大风在浪后，大雨要来了，渔船必须靠岸，何守护登上船头，用木板左右划。

　　上岸后，何守护喜出望外，直接瘫倒在岸上，借雨洗脸。好惊险，好危险，几条人命。他想起惊心动魄的场面，疯狂地大笑。他想，死里逃生，这可以在湖里吹半年的牛了。笑过之后，又唱起了渔歌。

　　何守护的父亲栓好船，拖着渔网上岸，一个劲地说吃了亏。何守护听懵了，心想，捡了一条命，这吃什么亏？

　　父亲踢了何守护一脚，骂道，哈心崽，你救的妹子，被布阳接回去了，黄豆地里还有卵草？

　　何守护一听，不对，被截胡了，那草地里还有卵黄豆？

正所谓：（以下由AI软件生成小说内容叙事诗词）

黄盖湖守护歌

黄盖湖晨鸟阵扬，红衫守护立堤旁
禁渔卸网承新岗，犹忆当年旧舫忙
八十年代秋风爽，布阳同列少年行
随翁下湖寻渔况，木桨轻摇破碧浪
渔舟窄窄分舱帐，网起银鳞满竹筐
湖北船来飘彩帐，守护渔歌向彼扬
盼逢娇女结姻帐，笑说湖光映靓妆
布阳戏语逗他爽：“若得姝丽我随郎”
守护拍舷豪气涨：“吾声定可引鸾凰”
忽有乌云遮日朗，骤雨倾盆打舵仓
浪卷孤舟翻侧象，影浮水面急惶惶
守护急撑舟前往，父稳船身莫晃荡
老叟攀舷登舫上，弱姝溺水待援将
一把牵来舱内放，惊魂未定喘声长
上岸狂歌庆无恙，转头不见那姑娘
父踢儿身嗔语亮：“哈心被截空忙场”
布阳早把佳人抢，黄豆田空梦一场
昔日渔火映湖光，夜酌烧酒御冬凉
数星盼妹情难忘，风雨救人意激昂
怎奈命运多跌宕，良缘错付恨绵长
而今湖静鸟欢唱，禁渔护水守新章
红马甲添新景象，旧年故事绕心房
渔歌依旧随风荡，每忆前尘叹逝光
唯有黄盖湖波漾，伴他朝夕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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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村（中篇小说）

袁硕士

二

　　荷花父女当天在何布阳家歇着，没多久荷花就嫁给了何布阳。何布阳有个妹妹何桂，荷花睡何桂的床，挤一挤就挤成了一家人。

　　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红旗村的渔民住的都是集资楼，谁家进了猫都清楚。何守护救荷花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荷花内心很矛盾，既然嫁给何布阳了，就是何布阳的人，嫁鲫随鲫，嫁鲤随鲤，人家说三道四有什么用？可做人，总得知恩图报，既然自己是何守护救的，那就得感恩人家。

　　待村里男人们出船，荷花从何守护家门口一把藤椅上，把衣服收起，跑湖边给他们父子洗衣服。其实，荷花平日里不用去湖里洗衣服的，家里有一口水缸，她嫁给何布阳后，水缸里总是满的，煮饭烧菜洗衣洗澡，够用。这不是洗的别人家衣服嘛，她就到了湖边。

　　荷花真没想到，红旗村的人穷也罢了，还真懒，湖边连一个洗衣的台子都没有。三两个妇女都是跨上停靠的木船，在船上洗衣。她没辙，只好也上了船。

　　新媳妇下湖，也是头一遭。几个人默不作声地盯着荷花看，左一句荷花漂亮，右一句荷花勤快，夸赞不停。当荷花洗好衣服，在水里摆干净肥皂水时，有人就来了一句闲话，说，荷花，何布阳的短裤是白色的，还穿了眼，这还要得做么子？

　　荷花提起短裤看了看，果然是白色的，她一猜，估计是孝布做的，粗粗的面布，裁缝随便剪的四角短裤，屁股后面明显两排磨损的印，靠得住是鱼舱隔板上割了的，真还有个眼。看到这里，她无心地笑了起来，说，这只怕是何守护的，何布阳的是新的。

　　荷花这么说，几个妇女也没作声了。等几个妇女离开，荷花又提起何守护的短裤看，估摸着这腰围快90公分了吧？她又拉了拉松紧带，松紧带的弹力还好，这真是壮硕。她想起那晚被何守护一把将她从水里拉起，气都没哼一下。他在船头划水的样子，那后背，一背的肌肉，哎，天色太暗，真没看清。想象，多么健硕的体格。真若嫁给了何守护这样的，既勤快，又善良，关键身体还好的男人，想像也是幸福。想到这里，她对何守护的好感度爆满，脑子里早已浮想联翩。

　　洗完衣服，荷花就把何布阳父子的衣服挂在他家门口的竹篙上，简单帮他们家打扫了一下卫生就回了家。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荷花帮何守护洗短裤的事，漏了风，被人添油加醋传开了。何桂等何布阳一回来，就告了状，说，哥，你屋里的蛤蟆在别人家田里叫，穿了眼的短裤里都洗了。

　　何布阳一听，火冒三丈，这结的婆婆是别人的，那不白结了？何布阳皱着眉头盯着何桂老半天，问，你看见了？

　　何桂信誓旦旦地说，怕我骗你？是别个说的。

　　何布阳再问，你看见了？

　　何桂呵呵地嘲笑道，这种事，我还乱说？不信，你自己问那个女的。

　　何桂虽然平时喜欢胡说八道，但这次看来是真的。何布阳思索良久，也不知道如何对荷花开口。他想，如果直接问，会不会太唐突？如果饭桌上问，会不会太尴尬？如果床头问，那不闹情绪？可是，不问，这个事就弄不明白。他继续问何桂，她洗了么人的短裤？

　　何桂转了身，抛下“守护”两个字就跑了。

　　本来何布阳当着没事的，一听到是何守护的名字，浑身猫狸抓了，气冲冲地去找荷花。没等荷花开口，起手就给她一耳光，差点把她脖子打落了枕。

　　荷花委屈呀，她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谁，嫁了个家暴的男人。这要来狠的，先是一屁股坐地上，大声骂道，畜生日的，见了老娘就打！老娘嫁过来不是做出气筒的……

　　打都打了，能怎么办？何布阳也不理她，心里想，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还帮别人洗短裤，一个村的短裤，么人的不洗，就洗何守护的？

　　荷花见哭也无济于事，就闹腾，她结婚的嫁妆也不多，一个箱子、一把热水壶和八把椅子，摔也没东西摔。尤其是这八把椅子，可是稀罕物了，是松木欝的。湖边上松树本来就不多，都是她父亲仲夏砍的松树苗，用火烧制，一年只能欝几把。她寻了老半天，看中了一面破网，冲过去就往地上摔。何布阳没搭理她，她干脆就扯，使劲扯，扯出几个箩筐大的洞来，口里骂道，一天到晚打不了几条鱼，就打老娘，以为老娘好欺负……

　　欺负谁呀？何布阳见过撒泼的，也没见过扯网撒泼的。可他现在还在气头上，干脆就不制止了。

　　荷花想，你这不给个说法，动手就打人，那可不行，那今后就没好日子过了。于是，又把渔网卷在一起，拿把椅子布在床头踏凳上，将渔网挂上床架雕花喜鹊上，脖子往渔网上一挂，两脚一蹬……

　　这下来真的了，吓死何布阳了。幸好木雕喜鹊不结实，直接断了，荷花摔了一跤。摔跤后，没人理，没人扶，荷花觉得真是无趣，收捡几件衣服，回了娘家黄盖咀。

　　何守护刚回家，也没想到自己的短裤被人洗了，更没想到还是荷花洗的。可自己没做错什么，虽是荷花的救命恩人，但自从何布阳与荷花结婚后，自己从来都没正眼看过荷花一眼，连闹洞房都没去。这也就算了，可何布阳不该打荷花，洗条短裤又有好大的事呢？还搞得人家上吊，这要出了人命，鬼说得清？

　　荷花一走，事就闹开了，何守护更气了，惹一身臊就算了，这分明是坐实自己偷了人。看来这何布阳不打不晓得学乖。想到这里，何守护操起一根断桨，赶往何布阳家去，非捶死他不可。

　　何布阳在惊愕中，突然意识到不妙，他从小就怕何守护，经常演周瑜打黄盖，何守护是周瑜，他是黄盖，一看这阵仗，本能地吓得拼命逃，躲进了牛见东家厨房烧火灶的弯角里。

　　这时候，集资楼的人都跑出来了，牛见东从单间跑出来，抱住何守护，说，傻鲫鲫，打不得，黄盖湖里的水，清的就是清的，浊的就是浊的，你打了人家，水就是清的？

　　牛见东是何守护的发小，在乡财政所上班，半渔人家。出于面子，何守护没再进屋，任凭他脱掉了桨棍。

正所谓：（以下由AI软件生成小说内容叙事诗词）


黄盖湖风波谣

黄盖咀女嫁布阳，集资楼里认新章
感恩守护当年救，湖畔洗衣表寸肠
无台暂借渔舟旁，妇伴闲谈论短长
白裤磨穿藏旧况，荷花无意道其详
忽思救险那番状，背阔肌隆力胜钢
暗叹良人应是样，心潮微动念余光
衣悬竹篙庭前晾，琐事偏传是非场
何桂添言将状告，布阳怒起妒火扬
掌掴不顾娇娥怆，错把恩缘作孽障
哭骂难平心中枉，扯网摔椅泄迷茫
欲寻短见喜鹊丧，幸得木折免祸殃
收拾行囊归故里，满腔委屈对江湘
守护闻知羞愤涨，错蒙污名怎肯当
断桨操来寻布阳，誓教蛮汉识温良
布阳自幼生惶惧，慌躲厨间灶角藏
乡邻纷涌来拦挡，发小牛哥解急肠
劝言湖水明清浊，何必横戈惹祸殃
流言本是风中絮，转瞬烟消雾亦扬
昔日同湖追浪忙，今因猜忌起锋芒
恩仇一念分良莠，聚散无常叹世苍
渔乡旧事多跌宕，笑泪交织岁月长
短裤风波终落定，人心自有秤衡量
湖光依旧映斜阳，恩怨如烟付水淌
世事浮沉皆过往，真情不负旧时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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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村（中篇小说）

袁硕士

三

　　村里人说，荷花直杆子，冇开叉，不接荷花回来说个清白，娘家黄盖咀来人，怕是要遭人命。
　　一说起遭人命，红旗村的老人们都还记得。

　　一九三八年间的冬天，渔民还在湖里打鱼，黄昏无雨，湖鸟无惊，波涛轻拍，泥腥飘香。何布阳的爷爷何篙，与何守护的爷爷何桨正在煮鱼。谁知，夜幕降临时，一束光，密集地从黄盖咀方向过来。何篙看着不对，便用渔鼓棍在船上敲了三下，咚咚咚，对面没有回鼓点，而是直接喊话，就那里，就那里。何篙要何桨架船快走，于是敲起了应急鼓，逃命。应急鼓，反复敲，快速敲，好像在说1234567，7654321，这是遇到恶劣天气，暴风雨、涨大水、决大堤、龙卷风等，就这么敲。响起了应急鼓，自然有些蹊跷。湖里人怕要出事了，先熄火回撤。

　　鬼子的汽艇机船快也白搭，遇到渔民束手无策。渔鼓这个东敲一阵子，那个西敲一阵子，鬼子就像一个落了单的野鸭，东扑一下，西窜一下，夜雾朦胧的茫茫大湖里，没等鬼子靠岸，渔船就扎进了芦苇荡里。

　　事了，何篙一口咬定，鬼子是从黄盖咀来的，黄盖咀也是渔村，不出叛徒，鬼子不会到湖里赶。于是，红旗村派了两个代表偷偷去黄盖咀打听情况，谁知道，两个活人去，一个活人回，这就是遭人命了。红旗村想打过去，要个说法。后来，那边也来了两个人，说这都是鬼子搞的，把黄盖咀的渔船都抢了，要打南边来。红旗村人哪里相信，就把一个人扣了，绑在网棚里，粗菜淡饭供着，一个人放了，扬言不给说法不还人。被扣的是荷花的爷爷荷信，一扣好多天，每到夜里在网棚里冻得瑟瑟发抖。后来听说鬼子要打过湖来，没人管荷信的死活了。何桨见荷信奄奄一息的样子，这条贱命，真不忍心，趁人不注意，塞了两坨茴，就放了。荷信笑了笑，蹦了起来，扎紧裤头就跑了，上了大云山。

　　这次，何布阳把荷花打回了娘家，怕就怕荷花她爹荷雄整事。事情是会从湖面飘的，湖里有动静，满湖都会传。

　　倒是荷雄会做人，架船越湖过界来道歉。提一块腊麂两条鱼，夹一包荷叶包的粉蒸肉、粉蒸藕，捆一对瓶装烧酒一包烟丝，凑成四色礼加烟酒。千斤过洞庭，四两也过洞庭，他下了船，径直就到了何守护家。

　　荷雄说，我父亲抗过日，你爷晓得，是他解的绳。我叔参加了长江暴动，乱世也是红根。黄盖湖的藕尖尖，不是白雪哒，就是红彤哒。

　　何藕齐说，喝一江水，吃一湖鱼，乱世也好，太平也罢，我们不是亲戚胜亲人。

　　荷雄说，都上了年纪，清楚湖里的水好深，你们父子救我父女两条人命，我们欠你们的。

　　何藕齐说，偶然碰到，不足为奇，湖里的人，哪个碰到这事，不会搭把手？

　　说得开心，酒就整多了，两老头口中念念叨叨，歪靠在四方趴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擦亮，偷吃了谷子的水鸡，下完蛋，在藕田里撒着欢叫。芦苇依着湖风，一浪浪地点头，看这个样子，有好事。

　　何守护打鱼回来，提了一条麻鲢，往厨房的脚盆里一扔，倒满一盆水，留给自己吃的。吩咐弟弟何守佳去上缴，自己准备填个剩饭就下地。他在七星坝内垸开了一片瓜地，西瓜要摘了，准备还种一季秋菜，冬天一到，就能吃上早白菜了。饭间，发现俩老人喝醉了，趴在桌子上，怕睡坏身子，便一个一个地扶上竹床。

　　荷雄被弄醒了，说，我是荷花她爹，小子喂，你才是黄盖湖里的英雄！

　　何守护知道救过他，就是缺心眼，没仔细打量过。只见荷雄满面红光，头发还未全白，满髯花白，斗蛾式双眉，有点黄盖那刚毅的气质，一见就是个老渔夫，按说在黄盖湖周边三镇八村的都认得。何守护不由发自内心地敬畏起来，于是毕恭毕敬地说，你老人家过奖了，都是湖里的人，都一样。

　　荷雄嘴巴翘了翘，像是要顶起鼻子似的，语气粗犷地说，小子喂，你不知道，你问你爹，你和你弟弟的命，我也救过。

　　这事说起来，确实有来头。住在湖边，小孩子么人带呢？那个夜间，都搞得蛮吃亏，想一起煮鱼吃。湖南二十几条船，湖北十几条。不晓得怎么了，何守护带着弟弟何守佳和一群孩子在船上嬉耍，他们两兄弟不知道怎么的，落到湖里就爬不上船了，几个孩子在扯他们，可总是被船夹着上不来。那时候荷花更小，荷雄不放心，打眼看荷花时，无意间看到小孩落水了。他一个锦鲤翻浪，一手捏起一个，从船尾塞上船。

　　何藕齐当时蛮感恩，激动得说不出话，勺一瓢水一饮而尽。

　　荷雄说，而今不讲江湖了，但还要讲义气，黄盖讲大义，有担当，忍辱负重。荷花嫁给那个畜生，是我少了心眼，愿打愿挨的事嘛。

　　何守护不知荷雄来意，也不晓得两家早有结缘，便说，荷花冤枉，人嘛，几个不怄点冤枉气？你老人家也要忍。何布阳不会连你都赶出来了吧？如果这样，我去给他几桨棍！

　　荷雄站了起来，在何守护肩膀上拍了拍，说，好小子！这才是湖里人。

　　何守护被糊弄糊弄，自然断了对荷花的念想，说，你老人家先休息，先不去布阳家，我打了大鱼，中午喝二两，再回湖北。

　　荷雄哈哈一笑，唱起了老渔歌：

　　船对船来浪打浪，
　　对面的姐姐好硕亮。
　　黄盖湖里好打鱼，
　　硕丽的姐姐会撒网。
　　有情我的姐姐耶，
　　乖乖我的郎……

正所谓：（以下由AI软件生成小说内容叙事诗词）


黄盖湖义缘歌


荷花受屈归乡里，村人忧恐起灾殃
忆昔烽烟一九三八，湖波暗涌藏豺狼
鬼子汽艇侵湖上，渔鼓敲急报险章
篙桨驾船藏芦荡，叛徒疑自黄盖庄
两村遣使探真相，一去一归痛断肠
荷信被扣网棚冷，何桨私放赠茴香
今朝布阳伤姻娅，恐引兵戈扰梓桑
荷雄明事理旧账，四色礼携过湖江
腊麂鱼鲜蒸藕肉，烧酒烟丝表热肠
直言父曾抗倭寇，叔赴洪流为救亡
藕齐笑言同湖养，非亲胜戚意深长
酒酣同卧方桌旁，晨鸡唤醒藕田光
荷雄执手夸守护，昔年救命未敢忘
稚子落水遭船夹，锦鲤翻浪救一双
守护闻言惊且敬，原来恩义早昭彰
父曾释彼爷危难，彼今报我幼时伤
乱世结下生死契，太平更重侠心肠
布阳鲁莽非本意，荷花含冤亦无伤
江湖虽远情未改，黄盖遗风继世昌
渔歌一曲穿湖荡，船对船来浪对浪
恩恩怨怨皆过往，肝胆相照映湖光
两村再续同心结，义气长存水悠长
莫言世事多跌宕，患难相知见热肠
黄盖湖波承旧事，千秋义缘永流芳

huanggai

红旗村（中篇小说）

袁硕士

四

　　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荷花到娘家后，七姑八姨家走走，弄了一套一套相夫教子的功夫。

　　荷花心里琢磨，既然何守护得不到了，一根骨头不能哄几条狗，一根鱼刺不能哄几只猫，还不如给他找个姑娘，有个抬轿的。

　　陈春红比荷花大一岁，皮肤稍显黝黑，是个勤劳人，在店子里帮人看店，偶尔搬货。荷花在镇上读书的时候，经常去她店里玩，玩几次就熟了。荷花有了零花钱，偶尔到店里买点小吃。陈春红毕竟做了事，总是主动抢着付钱。

　　有一次，荷花和陈一秀等几个女孩放学了，在街边跳绳。几个男孩跑来挑事，在跳绳里搅合，陈一秀和一个男孩发生了争执，打了起来。荷花见势不妙，就跑去喊陈春红。陈春红像个大人似的，对着几个男孩就是几耳光，还阴阳怪气地说，船有船帮，客有客帮，我的姐妹我来帮，谁再惹事，就不是几巴掌的事。

　　为了说通陈春红，荷花把陈一秀等几个姐妹喊上，在一家鱼馆里点了一锅鱼。

　　陈春红再不是小姑娘了，马尾辫扎成了一把，盘成球，穿一身蓝色的防尘大褂，倒像个道士，差点没把几个喜欢穿花布衣的闺蜜笑出来。

　　刚坐好，荷花就开始讲嫁到红旗村的事。她说红旗村吃饭分开了，住的还是公家的，那边的湖比这边漂亮，一到傍晚，金光光的湖面，乌压压的水鸟，紧扎扎的汉子，滴溜溜的渔歌……说到汉子，他特意说了何守护、何守佳两兄弟。她边说边比划，她说，这个何守护，像泥巴田里的牛牯哩，耙得田，一抱的腰，尽是劲。

　　说到这里，陈春红就笑了起来，问，荷花，你是不是吃了碗里的，还戳了锅里的？你抱得试了？

　　众人笑后，荷花又道，那怎么想得到哟？一双手只能捉一只鱼撒。

　　陈春红笑道，这么扎实的鱼，你不要，送给我撒。

　　荷花绕了老半天，这才说正事，一本正经地说，是说的真的，过两天我回去，你们到我家里来玩，搭着看一眼睛，要是喜欢，两坨泥巴一捏，就中了。

　　荷花没等何布阳来接她，她早就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了。一个冷不丁，她就回了红旗村，带来几个姑娘。

　　一个是陈一秀，眉清目秀，身段高挑，典型的湖北妹子；一个是陈小苗，看着像个小男孩，个头小，下湖采莲、叉鱼是个好手。最关键的是陈春红，她是来抢汉子的。

　　何布阳满心欢喜，赶紧忙前忙后，又是杀锦鲤，又是宰甲鱼，不是切西瓜，就是刨香瓜，搞得热热闹闹。荷花杀了只鸡，说做个“霸王别姬”，和姑娘们说说笑笑。何布阳见机会成熟，说她爹荷雄在何守护家，怪不是滋味的。

　　荷花哈哈大笑，这不就是马后炮吗？陈春红的机会来了。饭后，荷花带着陈春红等几个姑娘，就去了何守护家。可惜了，何守护不在，把他父亲一顿好忙。

　　聊罢，没等来何守护，荷花只好带她们去七星坝逛逛。七星坝，对荷花来说，是她最纠结的地方。那次，自己若不是拼命地急着上岸，说不定没有误会，现在是何守护的人了，也不会闹出这摊子事来。

　　其实，女人嫁男人，嫁谁不是嫁？跟黄盖湖一样，湖北是黄盖湖，湖南也是黄盖湖，嫁哪个省还不是嫁黄盖湖？她曾就梦想过，她要嫁的就是个渔民，她还要把男人当成湖鱼，抓得起来，也不怕溜走。现在不就实现了吗？

　　姑娘们聊着男人，聊着打鱼。陈一秀说要找就找个帅的，带回去有面子。陈小苗说要找还是要找个靠得住的，起码要勤耕肯做，把日子过幸福了。陈春红没说她喜欢的，她觉得何守护蛮不错，听荷花说得天花乱坠的，怕是她喜欢的，又没见着人，不太好说。陈春红摘了一棵汀草，往湖里一扔，湖水荡了荡，把草卷没了，一个小点露在水面。

　　陈一秀说，红旗村蛮穷，没湖北好。陈小苗说，这边湖倒是蛮大，水也蛮深。荷花说，就知道看长短说深浅，不试试，怎么知道？陈春红笑了，你们家何布阳的肯定蛮扎实。说着几个姑娘又是一阵嬉闹，吓得一群白鹭绕着湖岸飞了好几圈。

　　同样是黄盖湖，湖北浅一点，从湖南望去，早晨渔舟成片，百舸争流；傍晚，满湖的黄金，格外地诱人。这也成了一湖两省之间情感交集的缘故。有一个荷花嫁到湖南了，就要赔十个荷花，有一个抢了湖北的妹子，就有十个馋得要死。

　　荷花带姑娘来了，何布阳在集资房禾场摆满了竹床，红旗村的后生都来凑热闹。

　　何守护听说荷花回来了，觉着她识大体，真还不错。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明目张胆地见她，只能远观。他觉得自己已经喜欢她了，又说不清喜欢什么，既高兴，又懊悔，总觉得亏了。他躲在屋角，远远地偷窥。他在想，会捉鱼的门前湖里有，找个媳妇是迟早的事。

　　陈春红没看到何守护，心里不踏实，一只眼睛拜堂，一只眼睛梭郎。她观察了许久，就没见何守护。她想，这小子还不好色？怎么可能？于是，她反客为主，拿湖出题，荤素搭配，扯起事来。

　　陈春红问，用黄盖湖的鱼来打比，你们知道女孩最喜欢的男孩是什么吗？

　　白条。后生们自己开玩笑还可以，当姑娘家提及，只管傻笑。后生们都想接近她，又怕着她。

　　陈春红又问，你们知道男孩最喜欢的女孩是什么吗？

　　黄骨鱼。骨感的，有点黄，几个后生一听题，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春红问，红旗村的后生为什么喜欢湖北妹子？

　　不就是门前湖里好捞鱼吗？一点也不好笑了。陈春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屋角，何守护正在墙根偷窥，吓得一惊。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给了个答案，说，是滑口鱼，一个湖里，没墙挡着，就是喜欢偷看。

　　陈春红话音刚落，吓得何守护真做了强盗似的，快些跑了。

正所谓：（以下由AI软件生成小说内容叙事诗词）

黄盖湖牵缘戏

荷花归里悟尘情，愿为守护觅良卿
春红早是交心友，曾护闺蜜斥顽丁
鱼馆围炉谈旧事，夸他壮似牛牯形
腰圆劲足耙田稳，惹得佳人动此情
春红笑索“扎实鱼”，荷花引线订行程
不待夫迎心自稳，携来三女赴湘汀
一秀高挑凝眉黛，小苗灵巧擅采菱
春红豪气藏深意，誓要湖边觅俊英
布阳喜接忙佳宴，宰鳖杀鸡酒满觥
霸王别姬香四溢，姑娘笑语绕门庭
初探护家君未在，老父殷勤款客行
转赴星坝观湖景，波光映影话平生
众女闲谈心中婿，或贪颜貌或贪诚
春红巧设鱼谜题，荤素相谐逗众听
“白条”暗喻郎清秀，“黄骨”轻嘲女娉婷
又问湘男怜鄂女，笑言“滑口”爱偷睛
守护墙根偷觑影，惊闻戏语面绯红
慌如惊鸟抽身遁，怕被佳人窥此情
一湖两省姻缘近，渔乡儿女意难平
荷花巧搭红丝线，暗促情缘步步营
竹床满院后生聚，笑语欢声透晚晴
湖风暗送相思意，星月偷垂顾盼明
莫道渔乡无雅趣，戏言牵出百年盟
黄盖湖边春正好，良姻待续盼新程

huanggai

红旗村（中篇小说）

袁硕士

五

　　荷花有意，现实无情。她把陈春红弄到红旗村来，何守护却没有吃出葡萄的甜。

　　陈春红见过何守护后，荷花和她有商量，两家人和睦相处，一起经营各自的家。

　　陈春红吃了秤砣铁了心，既然瞟中了何守护，就得逮住这条滑口鱼。她让荷花爹做中人，把事办了，这也算是弯船有埠，系马有桩了。

　　嫁给何守护不容易，才分到一间房屋。何守护父亲分集资房时，共有四间，两兄弟各一间，爷娘一间，做饭一间，渔具都堆外头。何守护在墙上钉了扎棍，把轻点的鱼网挂在扎棍上，看着没那么乱了，算有了个窝。他在屋前屋后插了一些柳枝，栽了几棵树，又跑湖边挖了几棵彩叶杨，栽在到集资房的道路两边。彩叶杨一年四季有变化，到了冬季，就变成了橘黄色和红色，与黄盖湖形成一个主色调，火红火红，红红火火，久品不厌，这就是个家了。

　　结婚的时候，彩礼也没提，嫁妆也没有，陈春红穿一件红花布棉袄，坐着彩色机帆船来的。保媒的荷雄、茶娘陈一秀，外加一个船工，就没来亲戚了，连唢呐也没请一把。她就被何守护背进了门。这也安生，省了何守护一笔开销，四间房摆了三桌客，一间作了婚房，刚刚好，不碍事。

　　何守护结婚，荷花打心里高兴。俗话说，婆婆是面锣，无事捶几砣，何布阳这畜生再应该不会无中生有打婆娘了。

　　布了春风落夏雨，当日夜间，荷花拉着何布阳闹了洞房。

　　婚房，几个后生闹得正欢，过桥、点烟、唱渔歌……老式样都整上。这洞房，上船闹会更野，板凳摆船上，两夫妻过桥的难度更大；船上人多，东一歪，西一晃，两口子点烟会点不着；湖里唱渔歌，小两口不和也有人和。在岸上，总觉得意欲未尽，荷花提议说，是这样的，还做一个小游戏，钓虾米。

　　一说钓虾米，大家闻所未闻，目光集中在荷花那张粉嫩脸上。荷花拿一个棉线，绕住一只小河虾一圈，绑住，打个死结，提起另一端，将虾米悬在空中，说，这虾米是熟的，可以吃，我在上面拉绳子，虾米上下跳动，新郎新娘要同时咬住，才算通过。

　　听到荷花解释，大家笑了起来。何守护没闹过荷花的洞房，没想到她还这么有经验，这是要大家看自己出丑了。出丑就出丑吧，既然荷花有意，就从了她吧。

　　荷花提着线诡秘地笑着说，这里有一点，新郎新娘要温柔点，虾头刺可锋利了，别把新娘的嘴扎到了。

　　刚开始，何守护和陈春红还不适应，两人用目光交流，眼皮子打招呼，嘴巴子做表情，慢慢地将嘴巴送到虾米近处，相互眨眼，示意一起咬钓。突然，荷花猛地提线，何守护与陈春红吻到一起了，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从未吻过女人的何守护，除了身体壮硕，还是个害羞鬼，脖子刮了痧似的，一块块的红了，红到了太阳穴。

　　陈春红倒是有准备，她嫁过来之前，荷花早就透了题，就是明说了她喜欢何守护，何守护也喜欢她，都还是暗的，没有行动。把何守护介绍给陈春红认识，也是打屁不要本。可陈春红不这么想了，好男人谁不喜欢？嘴巴两块皮，说话易改移，今天来凑热闹，哪天还不是防着？她没想到的是，荷花这游戏，乱了她的感觉，被何守护碰吻后，她也迷糊了，心脏跳得厉害，面部肌肉激动到惊悚。她慌乱地回瘪着嘴，极力掩饰自己的快意和欣喜。

　　碰吻了一次，荷花笑开了瓣，她再次提议说，这不作数，一只虾米都没钓到，重来。

　　这次，荷花可提速了，故意将虾米向陈春红这边引，挑逗着何守护，何守护就像闻到骨头的狗，眼珠子盯着虾米往上凑。一个没站稳，直接撞进陈春红怀里，慌乱中，本能地抱住陈春红。精彩的答案，又引起大家兴奋地喝彩。

　　第三次，荷花将虾米的头刺折断，在新郎新娘之间再做钓鱼状，一本正经地说，这还是怕扎到，难度降低点。

　　有了碰吻，有了拥抱，何守护胆子就肥了，干脆抱住陈春红，表情包交流，配合咬饵。这次算是不难，一下就成功了。

　　游戏做了，就该闹茶了，何守护与陈春红泡了红糖爆米花茶，端起茶盘，双人搭肩敬茶。扯了茄秧，还要包栽，荷花又使出规矩，她说，敬茶要叫人，叫得不好听，我们就不恰。

　　何守护说，婶娘恰茶。

　　陈春红说，姨妈恰茶。

　　荷花憋着嘴笑出了酒窝，实在忍不住了说，新郎官，新娘子，照红旗村这边，你们的儿子喊布阳该怎么喊？喊我该怎么喊？

　　陈春红说，叔叔恰茶，叔娘恰茶。

　　荷花哈哈大笑说，哎，要得，乖，一起喊！

　　闹完新郎新娘，大家开始闹茶娘了，小游戏成了后生们自娱自乐的收尾曲……

　　陈春红成家，陈一秀跟着嫁给了何守佳，荷花保的媒。

　　日子一天天过，陈春红就开始做计划，先生了个娃，叫大鳡鱼，再生了个女儿，叫小鸬鹚。卧室加了口床，这才像过起了日子。弟媳陈一秀，也生了个娃，叫小翘白。陈春红和陈一秀俩妯娌相处融洽。

　　陈春红是女人中的女人，在何守护心里，谈不上有爱情，可她是真爱了他，成为红旗村的典范。红旗村一年一新鲜，年年喜连连，黄盖咀嫁了不少姑娘进了村。

　　可麻雀啄灰面，刚刚糊住这张嘴，日子都过得紧巴巴，渔民几头上缴，各种钱，实在是负担不起了，贫困，成了红旗村的紧箍咒。

　　村东有户人家，一个七十三岁的老婆婆，因病没钱整，村里人去看了她。没想到，何布阳让家属抬回来，灌水等死。何守护觉得何布阳无能、不仗义、不向上头争取，提着桨棍要打断他的腿。

　　洞庭湖里翻了船，气死沿河两岸人，事情一闹，荷花觉得，好不容易经营的和睦相处，终究还是打破了。她站在家门口骂，我屋里的，也只是个队长，哪有那本事？你们家有本事，你送去整呀……

　　荷花生气，何守护就蔫了。他又跑回来，被陈春红撞见。陈春红也没有好气，对他一通数落，还故意扬声挖苦道，是亲必顾，是邻必护，你是毛虫呷过了埂，一脚插到别人胯里了，人家自有老子疼，你几时疼过自己婆婆？

　　这一闹，荷花与陈春红两家人似乎又有些尴尬了。

正所谓：（以下由AI软件生成小说内容叙事诗词）

黄盖湖婚俗乐与愁

荷花巧撮红丝引，春红定意嫁守护
集资小屋安新户，柳枝彩杨映门庭
红花棉袄无妆饰，机帆载嫁过湖汀
荷雄为媒牵旧事，背入寒门成姻盟
三桌薄宴酬宾客，不羡奢华羡安宁
洞房夜闹渔乡趣，荷花巧设钓虾令
棉线悬虾双口逐，突提丝线吻相迎
再引虾踪促相拥，满堂喝彩乐盈盈
敬茶巧问称呼事，叔娘应声笑意凝
一秀随嫁守佳侧，妯娌和睦共经营
大鳡鱼啼添喜气，小鸬鹚笑伴新晴
小翘白降家声旺，楚湘儿女续温情
春红持家勤为本，真爱无言胜海盟
黄盖咀女频来嫁，红旗村中日日兴
怎奈贫困如箍咒，上缴重重压肩颈
老妪病困无钱治，布阳无奈任凋零
守护怒提桨棍斥，欲为弱老讨公平
荷花愤起门前骂，力护夫君辩曲直
春红数落夫君莽，多管闲事忘自庭
“邻亲虽要相帮扶，先顾自家堂上亲”
一言激起千层浪，两家和睦暂生冰
烟火人间多琐事，恩仇易结不易平
渔乡岁月终有坎，风雨同舟待月明
黄盖湖波依旧淌，人情冷暖映潮升

huanggai

红旗村（中篇小说）

袁硕士

六

　　穷是红旗村刻在额头上的字。

　　二零零五年，红旗村分湖到户，十年难逢金满斗。

　　一下子，渔民的心思也活络了，干活也拼命了，不管大鱼小鱼，能打到的就是好鱼。滥捕现象开始出现，三春鱼也成了桌上佳肴，钱成了渔民愈发勤劳的动力，也成了滥捕的动机。看到别人家都搞得风生水起，陈春红觉着自家一点也没改善，负担越来越重，四张嘴，吃得多，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事。

　　她找了好几次，找不到与何守护商量的机会，何守护成天过着生不见面，死不烧香的日子，长期在湖里，见个面跟牛郎织女似的。好不容易上一次岸，他要忙着抬鱼、卖鱼、交公、晒网、洗船……除了短暂的歇息可以聊点家常，聊到正事，他就在疲惫中睡着了。

　　她心疼他，每次渔民回港，先检查床有没有铺好，再跑渔港帮着抬鱼，忙活半天，才有机会搭上话。

　　半农半渔的村子，都起新房了，她跟他说一声，何守护就哦一下。荷花家在岛上靠西的湖边老窝棚上，盖了一层屋，芦苇扶墙湖泥搭，杂木檩子冬茅盖，日子混得有样子了，她又跟何守护说一声，他还是哦一下。

　　陈春红眼睛皮薄，别人日子过得越好，她就越急。

　　陈春红有时候一个人在家，望着钉得破破烂烂的集资房发呆，一呆就是大半天。一个房间，四季衣服都只能用一个木箱子装着，一天到晚见不到钱，就熬不住了，憋屈！

　　分了家，各自扒，陈一秀和何守佳还隔三岔五的吵架，隔着一壁墙的，声音大一点，陈春红能听得清晰，她很过意不去，弟弟弟媳当是长嫂照顾，手长袖子短，顾不上，很是揪心。只要何守护留家过夜，她就时不时推推何守护，希望他重视。

　　然而，何守护一言不发，动也不动，装作睡熟了。真能装，牛皮上打补丁，捺都不捺，这让陈春红无所适从。她转过脸，夜色里，看不清他的模样，觉着他确实是累了，欲言又止，只好委屈地扭过头去，独自落泪。

　　日子一久，何守护也忍不住了，经常还是“空军”，有鱼无鱼，他都交给弟弟去卖，自己到湖边开荒。他早就看出了陈春红的意思，除了会打鱼，他想不出活命的办法。在湖里久了，嘴巴子也笨了，更不懂安慰人了。他看到村里有人开荒，这才有样学样，好贴补家用。

　　何布阳上岸，荷花就搬去了湖边的窝棚住。她家没盖房前，一家老少挤一屋，洗澡换衣都得把家里人赶出门，遇到冬天，爷爷崽崽都挨冻。为了解决洗澡的问题，何布阳在附近找了个小湖湾，搬了几块大石头放在水边，夏天的问题解决了。知道的人一多，集资房里的女人们都跑湖湾洗澡，惹得小后生像鸟雀似的，躲芦苇里扯起脖子偷看，吓得荷花一阵乱骂。

　　何守护的地就开在女人们洗澡的湖湾不远处，原来是一个无名小咀，咀的周围是芦苇，咀上是冬茅乱草，用锄头挖掉乱草，清理杂石，就是一堆结板的黄土，再挑点湖泥，种点黄豆、绿豆，还是不错。

　　黄豆成熟，正是大热天，何守护就到咀上的乱草里收黄豆，看着地里稀稀落落的黄豆秸秆，就不免感叹，黄豆地里有卵草？这时候，他就想起自己救荷花，想着她的身子。刚到红旗村，还是楚腰纤细，若是搂着，肯定是一条大鲢鳙。现在面如瓷盘，丰乳肥臀，更是诱人。想到这里，他暗自呵呵傻笑，停下活，侧过头，探一眼湖湾，看荷花来了没有。他没想到自己还这么鸡贼，总想着看一眼荷花的身体。可惜，一到洗澡的时候，妇女们就多了，他怕败露，根本就不敢看，强忍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使劲地扯黄豆。

　　何守护偷看女人，还是有人晓得了，向陈春红告了密。陈春红听了耳根滚烫，咬牙切齿，见何守护挑一担黄豆回来，气又消了。她暗地一笑，自己男人自己爱，再怎么暗恋荷花，也抵不过一口锅里吃饭。她想，既然有人告状，那就得要破解，她思量片刻，女人的事，还是男人们去解决。于是，跑厨房炒了几个菜，特意还炒了一碗黄豆，翻一翻酒坛子，让儿子大鳡鱼去叫何布阳来喝酒，自己再到集资楼下吼两声，几个喝酒的常客就聚拢了。

　　陈春红一边倒酒一边说，有风必有浪，无风水不荡，红旗村穷是穷点，男人女人都干净、条索，不是些出馊主意动歪心思的。

　　陈春红醉翁之意不在酒，话里有话。何守护一听就觉得别扭，但他还没弄懂意思。

　　何布阳听着也莫名其妙，估摸是两口子闹了矛盾，于是说，嫂子，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道长短，有些事听到就只当听到了，红旗村还冇出过坏人。

　　陈春红要的是何布阳这句话，她暗自微笑，想，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几个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等你们真整出事来，我还怎么收场？想是这么想，自己还是担心，俗话说，老婆都是别人家的好，儿子才是自己家的强。不把念头掐灭，迟早是隐患。喝酒倒是个办法，增进感情，于是说，今天没事，就是一起喝酒。

　　喝着酒，聊着女人，几个男人酒劲就上了头，还装起了文化人，唱起了老渔歌：有女就嫁红旗畈，白米饭来鲫鱼仔宴……

　　鱼仔宴是实在的，大鱼卖了钱，小鱼有得吃，白米饭就不一定了。渔民没有田，何守护开荒，男人们也跟着开荒，都是见谁好，跟谁跑。

　　何布阳喝多了，队长派头也出来了，满嘴跑火车，叉开两个手指说，我今年当最后一年队长，以后就不管了，整个黄盖湖，鱼都打绝了种，刁子鱼都没有一掐长了……

　　说到绝种，何守护眉头就一紧，他也不清楚何布阳怎么还没生娃。这种事，关系再好，也不便问，只何布阳才是命苦啊！想到这里，他递了根芦苇烟给何布阳，自己也点上，猛吸两口。

　　芦苇烟是自制的，把自己种的烟晒干，切成烟丝，用棍签插进芦苇竿里，想抽的时候，用洋火柴点一根，就算是抽烟了。这样的烟比买卷烟划算，就是麻烦点，但渔民下湖没事的时候可以自己做，湖里做了湖里抽，比用烟斗抽，味道香一点，带劲。

　　陈春红只关心活命，瞟了何守护一眼，给何布阳划了一根火柴，问，总是有原因的，不会无缘无故没鱼打了吧？

　　自从村东七十三岁老婆婆等死后，何布阳内心愧疚，再没这么喝过酒了，陈春红点一个火，他就翘舌头打滚了，说，我们……黄盖湖农场看了……没过界……湖北也没过界……反正就是打不到……

　　陈春红说，有人说而今种田都是打化肥农药，是不是药了鱼？

　　何布阳说，河无鱼……虾虾也贵……还只这点？人，只怕是馋疯了……叉湖里……电鱼……放鱼药……冇人管，我们船一来……跑了……都跑了……那些渔游子……半夜里……药鱼……电鱼……炸鱼……

　　陈春红说，都这样了，冇渔民证的也打，冇王法了，到渔政去告！

　　何守护猛抽两口，将烟屁股往地上一砸，说，冇用，船冇来，人跑了。我倒是想出去打工，打了十几年的鱼了，要不去江南种瓜？

　　陈春红给两人添了点酒，说，江南没一块荒地，瓜种得起？谁借田给你？还不如到矮围里挖藕尖，外湖也有，一天还可以挖点钱，只是手长倒皮，太苦了。

　　何守护说，崽要吃，挖点藕尖也是办法，怕就怕，你挖我挖，藕都挖完了。

　　何布阳抿了口酒说，守护哥，自己冇得吃，还顾……是我没用，人家分山……分田分地，我……不敢……别人说，分了有鬼？！我……

　　陈春红问，你们说过分湖，干嘛不分？分了多好呢？

　　何守护说，说是说过，湖那么大，近地方的鱼赶走了，远地方打鱼还要照应，分不好，各顾各了，怕出事。

　　陈春红没好气地说，抽个签，分了多好！你还瞄起湖，灌水等死？

　　几个人扯来扯去，意见还是没统一。夜又深了，荷花跑集资房屋后杀颈地喊。陈春红示意没酒了，说，布阳，荷花叫床了，早点回。

　　夜，没有休息，陈春红挽起何守护走上了七星坝，眨巴着眼睛看着湖，湖眨巴着眼睛望着天。何守护带着几分醉意享受着温馨，他从没这么爱过她，大概辗转经年，感受到女人的胸怀和魅力，能收纳他一切自卑和委屈。

正所谓：（以下由AI软件生成小说内容叙事诗词）

黄盖湖生计叹

分湖到户二零零五，渔乡逐利起贪争
大小鱼虾皆入网，三春渔种亦成羹
春红望屋愁眉锁，陋室箱藏四季绫
邻人起宅添新景，自家生计总难兴
守护终年湖上过，夫妻相见似参星
开荒湖畔谋微利，黄土湖泥种豆英
偶思旧梦窥湖湾，暗笑当年救艳卿
流言暗递春红耳，巧设家宴释疑冰
酒酣共话渔乡弊，电毒炸鱼无顾忌
渔政难追夜遁形，资源渐竭鱼踪净
布阳醉叹无能护，自愧当队长未明
芦苇烟燃愁绪绕，火柴轻划诉心声
春红提议挖藕尖，手磨皮伤亦愿行
守护忧思藕将竭，众生夺利怎安宁
欲赴江南谋种瓜，无田可借梦难成
分湖之议曾提及，怕起争端不敢行
抽签之法春红倡，各执一词未定型
贫病交加村声寂，滥捕无度误民生
化肥农药疑为祸，河竭虾稀价亦腾
夜阑荷花呼夫返，春红笑谑“叫床声”
挽夫同登七星坝，湖天相对两含情
经年辗转知妻暖，收纳愁肠与自轻
生计茫茫何处觅，风摇湖影月无声
渔乡多舛凭谁解，共盼湖清岁稔平

huanggai

红旗村（中篇小说）

袁硕士

七

　　说分湖，就分湖。男女老少聚到七星坝，一个禾场会议，看湖论事。

　　荷花先开口话事，现在的队长是何布阳，要以他说的为准。

　　何守佳大声喊，分湖是渔民的事，天王老子当队长，都要分。

　　荷花呵呵一笑，说，合不合政策都不晓得，还天王老子？！

　　何守佳起哄了，布阳是队长，你是他的队长，你们屋里一屋的队长，他的政策，还不是你的政策！？

　　荷花以为也是开玩笑，逗她取乐，顺手抄起一把冬茅，追过来打屁股。何守佳见状就跑，没想陈一秀横拦过来，推了一把荷花，荷花没站稳，翻下坝，差点滚到垸子下面水沟里。

　　荷花真来气了，爬起来要动手，陈春红赶紧拦着说，几个姐妹丢了人，从湖北跑红旗村来打架？

　　荷花拗不过陈春红，气哭了，抱怨自己男人不帮忙，说，泥鳅走了泥里盘，我嫁了个什么男人？还不如改嫁了。

　　这一出口，大家都明白了，荷花好些个年头了，没生。她跑好几个县医院，又没查出大问题，也到湖北蕲春找了老中医，开了药，也没吃出个娃来。她爹荷雄干脆不来看闺女了，几十里湖面，她也几年不回娘家了。看着湖北的姑娘回娘家过年，她就蹲草房不出门，早就做弱人了。这次，面子实在挂不住了。

　　陈春红打听过，是何布阳生不了，东西坏了，还死不承认。有人怀疑是何守护小时候打闹踢了的，加之传言与荷花偷情，两家人关系微妙。按说，陈春红还巴不得何守护出轨，给她们家渡个种。

　　荷花哭了，陈一秀还不饶恕，两腿站个大八字，叉起腰，俨然要打群架的样子，说，荷花，你们家是你做主，别借题发挥，你莫管队里的事。

　　何布阳看陈一秀得理不饶人，便冲出人群，喊道，陈一秀，你太过分了，真要打架，我一个人打你全家！

　　陈一秀说，来呀！忍你们好久了，爷当队长，接着崽当，崽当了媳妇当，当了几代人了，还不让分湖？

　　一群人觉得陈一秀占理，都喊，分湖，分湖……

　　何守护见形势不对，拉着陈春红就走，他说，你们分，我不分。

　　何布阳也没说不分湖呀，这事闹的？于是也拉着荷花回家。

　　没多久，荷花跑集资房后的土丘上喊冤。一边喊，一边哭，一边唱，一边双手拍大腿，她喊道，天啦，地呀，要长眼睛哟，我是造了什么孽哟，我把他当兄弟，他们把我当么哩哟，我把她当姐妹，她们把我当么哩哟……

　　何守护一听，不对，这不是指桑骂槐吗？跟我们有关？于是对陈春红说，你去看看。

　　陈春红犹豫了一下，这不是没事淌事吗？哎，叹了口气，两手在衣角上擦擦，大腿迈开，很不情愿地去看荷花。

　　荷花年轻时长得亭亭玉立，含苞欲放，原本也没见脾气。到红旗村快十年了，更有韵味了，尤其是骂人，夹枪带棒，还带节奏，大家也喜闻乐见了。那一脸粉嘟嘟的肉，配上抑扬顿挫的音调，唱小曲似的，引得一群后生、小孩围观。

　　陈一秀远远地站着，露了个头，背后树下立了一根棍，以防不测。陈春红看那架势想拼架，心想，这也是苦够了，要拿荷花作出气筒了，赶紧命令她说，回去，站那里干什么！？

　　陈春红的话对陈一秀好使，可她哪里能劝荷花？只盼着孩子别搅和里头了。她一把拉住大鳡鱼就走。大鳡鱼脱了钩，使劲地往人群里钻，陈春红怒上头了，二话不说，示意小鸬鹚回去，在地上捡起一根杉刺，往大鳡鱼腚上抽，口中骂道，从小不学好，冇事人堆里跑！不晓得回去煮麻鸡？听别个骂么子街？

　　陈春红嫁红旗村后，日子过得不顺当，一张苦瓜脸，很少说话，突然打骂孩子，一群小孩一哄而散。荷花看着他们离开，坐了老半天，觉得无趣，也不骂了，屁股一拍，回去了。

　　晚上，队里几个代表跑何守护家来喝酒。陈春红炸了一碟翘嘴鱼，炒了半碗黄豆，抱出一坛酒，借着湖风，坐在院子里乘凉。何守护见人多，要陈春红再炒个菜。

　　陈春红小声地说，草地里还有卵黄豆？

　　何守护不作声了，怕扫了大家的兴致，稍做迟疑，用筷子对着半碗黄豆扫一扫，笑呵呵地说，黄豆好，我种的，骑马也好，坐轿也好，看么人夹得多。

　　何布阳看出来了，忙往家里跑，没多久整来一盆肉，说，只管吃，不要说。

　　大伙一吃，细嫩细嫩的，田鸡？牛蛙？陈春红尝了一口，滑溜溜的白肉，比田鸡粗，比牛蛙香，问，荷花不气了？

　　何布阳呵呵一笑，不作声。

　　陈春红说，荷花怪可怜的，要是守护愿意，我们家大鳡鱼、小鸬鹚，由她挑一个养，都是何家的骨肉，过继不过继都要得。还有，分湖的事，早说好的，蛮不错，自己养点鱼，比打野鱼轻靠。

　　说到这里，何守护表态了，我的崽，只要布阳要，我答应。分湖的事，你们商量，只是我自个还想打几年鱼。

　　何布阳见何守护表态了，自己也表个态，你两婆婆老子要我养崽，心意领了，这大了，养不熟。分湖的事，我支持。

　　牛见东见几个表态了，号召大家举起杯来敬酒，说，湖还是要分靠近的，搞矮围肯定不行，怕发洪水，浅水位置搞网箱养殖，应该可以。

　　你一嘴，我一嘴，湖就在禾场里分了。牛见东跑浙江去请了师傅，荷花安排吃住，一伙人按何布阳的吩咐，买的买网箱，买的买苗子，买的买浮标，划的划位置，架的架船，一场惊起湖鸟的事轰轰烈烈搞了起来。

　　湖分好，就剩下造人的事。何布阳当荷花面说起送孩子的事，荷花喜得脸上开了花瓣，在草棚的竹床上抱着他，一边抚摸他的头，一边喃喃自语，足足把他爱了一把。　

正所谓：（以下由AI软件生成小说内容叙事诗词）

黄盖湖分湖记

分湖议事聚群豪，七星坝上语声高
荷花持理争公道，守佳起哄起波涛
推搡之间生变故，跌下坝去险魂销
委屈难平泪雨飘，多年无子苦缠绕
陈一秀横眉怒目，分湖呼声冲九霄
布阳护妻欲动武，场面混乱似火烧
守护见状拉妻走，荷花喊冤土丘瞧
拍腿哭唱诉衷肠，引来众人围观瞧
春红教子严管教，杉刺抽儿惊众娇
孩童散去荷花恼，独坐良久自心焦
夜晚代表聚家中，黄豆下酒话分湖
布阳送肉表心意，众人共商计策出
春红提议继子嗣，守护表态愿相助
布阳感动心潮涌，分湖之事定征途
牛见东请师划界，荷花安排食宿舒
网箱浮标齐上阵，分湖养鱼展宏图
湖水分明责任定，各守其位不糊涂
多年矛盾终化解，两村和好共征途
荷花得讯心欢喜，夫妻恩爱如初初
分湖之后生活变，渔村焕新展新途
昔日争吵成过往，今日合作展宏图
黄盖湖水波荡漾，见证分湖大事途
邻里和睦齐努力，日子红火有盼头
湖光山色共长久，渔乡美景画中留